突然間變成這樣。
“相信我。
”雕刻家說,“不管你現在看到什麼,那都不是真實的,不過是你心中恐懼形成的錯覺。
世界隻是投影,宇宙隻是幻夢,你不需要為此産生任何憂慮。
如果這不是一場夢,你怎麼會落到這樣奇怪的境地呢?”
羅彬瀚茫然地看着他,感覺自己竟有點被說服了。
他遲疑着想要放下錘子,酒紅馬尾便開始猛踹他的腿根。
“别聽他胡說八道,你這個軟趴趴的臭野人!”她氣急敗壞地尖叫道,“現實就是他是個怪物!現在準備把我們都殺了!快點用你的錘子把它幹掉,否則就換老娘來!“
說完她沖到旁邊,想要提起一把足有半臂長的大錘。
那顯然超出了她的力氣,于是她又把手插進兜裡,掏出一把幹燥萎縮的葉子,當着另外兩人的面把它點燃。
燃燒的幹葉散發出一陣腥臭。
雕刻家突然發出一聲恐怖的咆哮。
那音色完不像人類,而如山洞内回蕩着風的嚎嘯。
“不許燒!”他憤怒地吼道,“停下!停下!不許燒!”
他的臉頰開始抽搐,浮現出深深的痛苦與悲傷。
緊接着他丢掉刻刀,狀若瘋癫地向着那束燃燒的幹溺葉撲了過去。
羅彬瀚踏步上前,用錘頭狠敲他的腦袋。
雕刻家的頭頂瞬間癟陷,卻仍然不依不饒地想要抓走溺葉。
羅彬瀚隻得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拖進工作室深處的材料庫裡死死捆住,出去後鎖緊倉庫的門,再用一堆半成品的石雕把材料庫門口死死堵住。
做完這一切後他終于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喘息回神。
酒紅馬尾捧着那堆燒幹的溺葉灰,默不作聲地靠到他旁邊。
羅彬瀚疲憊地看了她一眼:“說說怎麼回事?”
“他襲擊我。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我隻看到後半段。
”羅彬瀚不客氣地說,“但他幹嘛無緣無故襲擊你?”
“我怎麼知道?難道你還覺得這是我的錯?我隻不過進來看了看,然後他就抱住我,在我脖子後面亂聞亂嗅!我當時吓壞了!”
當她說到這裡時羅彬瀚不禁輕輕哧了口氣。
酒紅馬尾立刻憤怒地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啥。
我隻是記得某些人半天前還說自己會被綁架到小倉庫裡去,這大概就叫做心想事成吧。
”
羅彬瀚用手臂護住踢向他裆部的一腳,然後繼續說:“不管這東西是什麼,今天以前他肯定都好端端的。
而你他媽最多跟他獨處了五分鐘就差點被殺了,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都說了我沒做任何事!我隻是想看看那面石牆上的雕畫,而且他也同意了……”
羅彬瀚聞言轉頭,看到工作室最深處擺着一堵長寬均為三米的黑石牆壁。
蓋牆的遮塵布此時已經被拉下,裸露的石牆上浮刻着一具異常高大的女神像。
那雕像隻完成了軀幹和腦袋,手腳便似困縛在頑石當中,猶待創造者的刀鋒去解放。
神像的整體輪廓很美。
體态健碩壯實,線條渾厚有力,帶着一種野蠻而異類的美感。
然而她的臉卻又畸形怪狀,一雙眼睛大得不成比例,簡直像是個蜻蜓腦袋。
這尊怪臉女神未着寸縷,但不會讓人産生分毫邪念。
那并非因她的臉破壞了美感,而是因為她完美的身軀已經從腹部破碎,剖開的子宮裡是擠滿了破繭的蝴蝶,它們爬出女神的腹部,覆滿了她的大半個軀體。
女神的殘軀與她生育的蝴蝶共同構成了這副極盡震撼與恐怖的浮雕作品。
羅彬瀚出神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他感覺那石頭的形體下仿佛隐藏着真實的生命,蝴蝶們随時都要振翅而飛,将這整個房間都吞沒在彩翼的粉末中。
他還想把那種感覺體會得更清楚些,但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它叮鈴鈴地唱個不停,非常清楚屋内有人在家。
羅彬瀚和酒紅馬尾一起跑了出去。
透過客廳的監視錄像,他們發現門口站着好幾個陌生的男人。
他們的穿着都很考究得體,手中卻拿着槍械和刀,仰頭對監控攝像頭微笑。
“你好,親愛的鄰居。
”領頭的男人用平和禮貌的語氣說,“今天我們想來拜訪你,現在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