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一下就有所不同了。
羅彬瀚從原本的不耐煩變得又禮貌又熱情。
他提議兩人找個地方坐下聊聊,這突兀的态度改變也許吓到了酒紅馬尾,讓她拒絕跟羅彬瀚單獨去鎮外的荒地,而把地點選在附近的酒吧。
“我沒帶錢。
”羅彬瀚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他根本沒有這個世界的合法貨币,最多是在引力器裡揣了幾枚金币應急。
那顯然不适合直接拿來付酒錢。
酒紅馬尾爽快地表示自己可以請他喝一杯。
有個本地人領着自己熟悉社區,這對羅彬瀚而言倒也不錯。
他配合地跟着對方走到街角,進了一間擠在寵物店與遊戲廳中間的寒酸小門。
那門戶窄到僅容一人進出,在走廊側邊挂着寫有“夜貓窩”的熒光闆。
穿過狹窄的走廊,店裡頭的格局倒是寬敞不少。
色調墨藍的昏暗環境中回蕩着爵士風格濃郁的音樂,下午的時間沒多少客人,隻有年輕的酒保坐在台前玩手機,看到酒紅馬尾時态度散漫地打了個招呼。
他們顯然是老相識,彼此都用不着客氣。
當酒保聽見她點了兩杯飲料時立刻瞥了瞥羅彬瀚,低頭跟酒紅馬尾竊竊私語。
羅彬瀚原本不想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但那酒保一點也不懂得收斂,而他現在的聽力又比常人好出太多,被迫把那些議論自己的話數聽了進去:長相太老,穿着太土,而且還是個外國人,會跑到這種地方來準是沒什麼錢,隻想随便騙幾個傻姑娘睡一夜。
酒紅馬尾替他辯解了幾句——根據酒吧的稱呼她大概叫做“茜芮”,但羅彬瀚覺得自己沒必要記住這個名字,他已經單方面決定命名對方為酒紅馬尾。
他假裝沒聽見那兩人的閑話,顧自在角落裡坐下,打量這酒吧的布置。
盡管他從來沒喜歡過泡吧,對于這種娛樂場所的裝潢設計欣賞卻頗有心得。
他能感覺出這地方通常是為年紀更大一點的人準備的,從笨重的木藝桌椅到牆沿挂着的波普畫,這裡給他的印象就像個竭力隐藏老态的中年人。
羅彬瀚并不覺得這種氣氛很乏味,相反還挺喜歡整體的色調。
牆壁深黯的藍色使他想起了宓谷拉的頭發。
當他靜靜體會那種無力的空虛感時,酒紅馬尾端着兩個色彩鮮豔的玻璃杯坐到他對面。
她把一杯浮滿碎冰的寶石藍色雞尾酒放到羅彬瀚面前,自己則猛飲一杯加了檸檬片的橙色酒品。
羅彬瀚看着她動作粗魯地吞咽酒水,喉管在嫩薄的皮膚下有力鼓動,像一隻不安分的蠕蟲。
當她終于放下酒杯時,那杯中的液面已經往下掉了三分之一。
“你忌酒?”她對羅彬瀚問道。
羅彬瀚當然不忌諱酒,但他不知道這汪美麗的寶石藍裡是否添了别的佐料,也不清楚他如今的身體能否抵抗一些強效的麻醉類藥物。
為了不讓這層懷疑破壞氣氛,他假意湊到杯邊抿了一點,然後直奔真正的主題。
“你剛才提到了山中的野人。
”他裝出一副單純的好奇态度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酒紅馬尾擡眼看着他。
她的妝太濃,甚至影響到羅彬瀚判斷她的表情,隻能從那目光裡辨出她的不以為然。
“你不用裝模作樣。
”她十分直率地說,“我知道你是他們的一員。
”
“他們是誰?”
“山中的野人們。
那時我醒來了,看到他們就站在你身後,特别恭敬地圍着你。
你在他們中身份很高?你跟他們長得也不一樣,是因為你接受任務要混迹到我們中來?”
她那胸有成竹的姿态一度讓羅彬瀚感到深淺莫測,然而等聽到後面幾句時,他才明白這女孩所知甚少,幾乎完是誤解了狀況。
他晃着杯子裡的冰說:“我不清楚什麼野人不野人的,今天以前也沒有見過你。
我是來這裡旅遊的。
”
“撒謊,”酒紅馬尾說,“你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我以前從沒見過你,而且打賭鎮上的旅店裡也沒有你的入住記錄。
”
“證據呢?我就不能住在朋友家裡?”
“哪個朋友?我父親認識鎮上所有住戶,這裡總共也就幾百人。
”
她的偏執讓羅彬瀚難以回應。
于是他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