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響。
那動靜就像他們頭頂正有一場暴風雨肆虐。
李理仰起臉,鮮血如雨水般自她額頭滑落。
她的左臂怪異地彎折起來。
“我們正在墜向深淵,先生。
”她繼續說道,“我們需要一次機會,一個奇迹,而它确實存在于你身邊。
你的本能已抓住蛛絲馬迹,可你卻因恐懼而閉緊雙眼。
”
雷聲如虎吼龍吟,紅蓮之影在銀霆間明滅閃爍。
每一次短暫的黑暗過去,李理的軀體就變得更加扭曲而怪誕。
她渾身浴血,頸骨斜歪,手腳斷裂,卻猶在滔滔不絕。
“面對真實!”她對羅彬瀚高聲說道,“當深淵裡最後一次亮起微光,你必須将它抓進手中!看啊先生,看着這張桌子!你可觀察出隐藏的疑問?你可注意到忽略的謎團?這房間内站着一頭矛盾的巨象,而你對它視若無睹!情感壓倒理智,你的機會百不足一!”
伏在桌邊的血屍肉塊已然面目全非,她那低沉平穩的聲音也變成恐怖的尖叫。
“你要搶在彌羅前頭抓住那光!他還沒發現,還沒發現,還沒發現!你要讓他看向别處——絕不能讓他發現!這才是你該做的事!”
世界陷入死一般的黑暗。
羅彬瀚感到一具冰冷的軀體從背後靠近自己,把石頭般僵硬沉重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搏,先生。
”李理平靜地說,“現在你該醒來了。
”
于是他在徹骨的疼痛中睜開眼睛。
他聽到馬林在小聲啜泣,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悲哀。
眼前的鐵皮地面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泊。
右臂盡頭有種奇怪的空落感,羅彬瀚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手腕末端光秃秃的。
這令他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缺的那塊肉現在估計進了沙斯肚子。
“哈哈,你是在找自己的手嗎?其實還沒被吃掉啦。
”
羅彬瀚轉頭望去。
彌羅正靠在桌邊,手中抱着一個木盒子。
他沖羅彬瀚搖搖盒子,裡頭發出嘩嘩輕響。
“你的手在這裡頭,哎呀,這該怎麼跟你解釋呢……”
彌羅幹笑着撓了撓頭。
“你還記得沙斯說要吃掉遊戲輸家的左手吧?結果那家夥砍完才發現自己把左右搞錯了,從你身上切下來的明明是右手嘛!于是他就糾結起來,決定還是要言出必踐,等下就把馬林的左手切下來吃。
至于你這隻手嘛……哈哈,他好像還蠻欣賞你的,所以決定留下來做紀念。
現在正放藥粉盒裡做防腐處理呢。
你想看一眼嗎?照你這個流血速度,大概很快就不用發愁手的問題了吧。
”
羅彬瀚安靜地盯着對方。
他的手臂因為失血而麻木,骨折的痛楚不再強烈,相反腦袋卻疼得厲害,仿佛裡面剛剛被一團火焰灼燒過。
他想要開口說話,這時一雙皮靴輕輕踏進血泊中。
“剛才做夢了嗎,羅彬瀚?”
小女孩站到他面前,用清淡的口吻說道:“剛才昏迷時的面部神經抽搐,是因為做了奇怪的夢吧?”
羅彬瀚沒有回答。
他的精力所剩無幾,必須全部留到彌羅身上。
“不想回答嗎……算了,這個答案不知道也無所謂。
再過幾分鐘你就會斷氣了,所以折磨你也沒有任何必要。
真可惜呢羅彬瀚,你明明以極小概率湊齊了全部的要素,到頭來這件事卻要了你的命。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類似事項我已經觀測過無數遍了,你隻是其中一個分母而已。
”
小女孩再沒有露出那種嘲弄的微笑,隻是輕輕地,仿佛想要抓住什麼般将手伸向天空。
“——羅彬瀚,你覺得無窮可以分幾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