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盡辦法讓宓谷拉暫時放棄帽子。
這時他注意到了鄰近的攤子,攤主是個皺紋滿面、愁眉苦臉的老人,把幹癟的身體縮成一團,乍看像隻百歲猿猴。
他的攤子上擺着一盒戒指,大多是金銀質地,珠光燦爛,唯獨一枚銅質指環與衆不同。
銅戒的造型古樸簡單,在表面淺刻着一道龍紋。
羅彬瀚下意識地拿起那枚戒指,某種玄奧的感覺從那戒指上散發出來。
他不知怎地相信這戒指隐藏着特别的力量。
“這是什麼?”他對攤主問道。
老猿似的攤主擡起頭望着他,目光有些滄桑和深邃。
“呐戒。
”他苦悶地回答。
羅彬瀚益發覺得這個戒指有些似曾相識。
于是他問道:“這戒指怎麼用?需要什麼特殊力量嗎?”
攤主搖搖頭,緩慢而憂傷地說:“戴在手上,摸摸它的花紋。
”
于是羅彬瀚把銅戒戴在左手食指上,然後摸了摸上面的龍形花紋。
那冰冷的金屬表面立刻變得溫暖起來。
戒指發出一聲哀傷的低歎:“呐……”
羅彬瀚靜靜地等待數秒,然後又更加用力地摸了幾下。
“呐呐、”戒指深情地說,“呐呐呐——”
羅彬瀚開始抓撓戒指。
“呐呐呐呐呐呐呐呐呐呐呐——”
“呐你媽啊!”羅彬瀚咆哮道,“這他媽啥玩意兒?”
攤主仍然愁苦又滄桑地望着他,目露哀傷地重複道:“呐戒。
”
羅彬瀚憤怒地把戒指摘下來,扔回原本的戒指盒中。
攤主眼中的悲傷更濃烈了,燈光在他渾濁的瞳孔中漾動,随時都像要流淌下來。
那凄涼的神态令羅彬瀚不敢甩頭而去,隻好無可奈何地問:“你這裡沒點有用的東西嗎?”
“它們都很有用。
”攤主說。
“武器之類的有嗎?或者好看點的裝飾品也行?”
攤主沉思少時,然後從身後的帳篷裡取出一具鳥類标本。
那是隻通體雪白的羽鴿,被安置在漆黑燒焦的木枝架子上,保存得宛如活物。
羅彬瀚對着它左瞧右觀,覺得它既不像武器,也不适合待在宓谷拉腦袋上。
“這啥玩意兒?”他問道。
“迷信之鴿。
”攤主說。
他接着用傷感如葬歌的聲調講述了一段故事,說某位女巫愛上了一個物理學家。
他們最終因觀念沖突而分手,心懷怨恨的女巫因此制作出這隻蘊含着惡毒詛咒的鴿子。
任何充滿理性的智者都不能聽到鴿子說話,否則便将陷入癫狂。
羅彬瀚不是很相信這個故事,可他自認并非智者,因此也無法驗證真僞。
他流露出不願購買的意向後,攤主立刻起身走開,不久後拎着一隻松鼠走了回來。
他把松鼠放在地上。
後者呆呆木木,毫不反抗,簡直也像一具标本。
“它是這裡最聰明的智者。
”攤主向羅彬瀚緩緩介紹道,“禅學家,哲學家,植物學家,以及天文學家。
它思考一個關于堅果和自旋粒子的問題已有半個月。
”
“行吧。
”羅彬瀚說。
攤主要求羅彬瀚向鴿子提問。
于是羅彬瀚問:“你最害怕什麼?”
标本鴿子如有生命般揚起雪頸。
“量子長矛。
”它說。
發呆的松鼠突然動了一下。
它将耳朵如天線豎起,用蓬松寬大的尾巴緊緊裹住自己。
羅彬瀚繼續問道:“你擅長什麼?你喜歡什麼?讨厭什麼?相信什麼?”
“量子波動速讀産出離子磁化水。
”鴿子說,“哲學就是禅學,科學的盡頭是神學。
無窮不能分級。
九宮八卦太極磁流飛碟代表科學的至高神。
”
松鼠開始顫抖,打滾,撕扯尾巴上的毛,最後則尖叫着奔向最近的一棵樹,把自己撞暈在樹根處。
羅彬瀚和宓谷拉一起呆呆地望着它。
好半天後羅彬瀚轉過頭,對那鴿子标本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迷信之鴿”昂首挺胸,漆黑豆目充滿詭谲。
“這個問題我沒法跟你解釋,”它傲慢地說,“因為我隻是一隻古約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