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微微遙相緻意。
與此同時,陷入盾陣圍攻中的最後三名灰袍人,也在戛然而止的哀鳴聲中;被擊飛了負隅頑抗的刀劍,刺穿了手腳;被沉默推進和不斷擠壓的守捉兵,用層層盾面死死夾在了,僅存的一點縫隙中。
片刻之後,被請進滿地狼藉,血色斑駁城主府的安西調查團,也見到了蘭伽小城僅有的幸存者。
在現任城主安羅業引兵鎮壓城内暴亂,卻被誘到城外戰敗身死後,臨危受命抵抗最後的侄兒安思進。
沒錯,他祖上就是出自昭武九姓的安國(今烏茲别克斯坦的布哈拉地區),也是當初遷到吐火羅的粟特将士後裔;如今添為盤越州五家諸侯之一,郁林(縣男)藩安氏的兩分家之一世襲蘭伽城主。
而作為侄兒的安思進,早年作為吐火羅輸出的義從身份,帶領一幹家族子弟,活躍在河中、鹹海之地;直到最近因為吐火羅境内的動蕩,才被這位當家的叔父城主召回,也無意間趕上了這場變亂。
盡管如此,蘭伽城作為交通要道上的商貿據點之一;通過就地審問俘虜,以及詢問城内的幸存者,還是讓都護府的調查團,得到了更多更新的一手消息。
比如,吐火羅的這場内亂比預期鬧得更大。
因為,卷入内亂的已經不僅限于藍氏藩,或是當初那幾家失去藩主的諸侯;還有新的局外勢力介入,進一步加劇了吐火羅局勢的混亂。
就是名為灰色先知/灰袍軍的新興武裝崛起,迅速蔓延各地。
而眼前這些被都護調查團,順手平定的武裝人員,正是盤越州境内的灰袍軍分支之一,所煽動和裹挾的暴亂分子。
據說這些灰袍軍所過之處,攻破莊園和牧圍,洗劫牲畜糧食,殺死官吏和管事。
也裹挾更多的奴婢和貧民,才形成了如今的規模。
目前已經肆虐和波及了盤越州,五家諸侯中至少四家的領地;劫掠了鄉鎮、村莊數十計。
而在五家諸侯中,隻有勢力最大的赫侖藩嘗試迎擊過。
其他幾家則是退縮在了家族居城,和少數相對堅固的堡壘當中;任由其肆意泛濫,最終也波及到了位于邊角之地的小山城蘭伽。
要僅是這樣也就罷了,其實這些遠離中土的邊緣之地鮮有長久太平。
一方面,是地處大陸的交通要道上,曆史上的民族遷徙尤為頻繁;也造就了錯綜複雜的宗教民族關系,以及多種文化上的差異和沖突;因此,雖然經過了百年征拓和融合,但不是那麼容易消弭的。
另一方面,當初為了保持區域性的制衡和穩定,遷走了許多本地部族的同時;安置了大量的外來族群,也進一步加劇了這種複雜情況。
一些“剪不清理還亂”的恩怨情仇,也由此世代延續了下來。
再加上外來先進農藝和良種的推廣,令當地繁衍了更多的人口,也變相加劇了田地、草場、水源和山林資源上的矛盾沖突。
而在這些諸侯一緻尊奉大唐的宗藩體制下,同樣也有不同的訴求和心思。
因此,隻要有人刻意挑起矛盾,或是身為諸侯/蕃主及其分家、世臣,過于不做人的貪婪殘暴、盤剝酷烈之下;激起種種民變和治下騷亂,然後變成渾水摸魚的地區動亂,其實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但與遵照宗藩體制和當初盟誓,始終保持明面上一片和氣,隻能在私底下搞小動作和手段,來解決彼此恩怨的東土屏藩諸侯不同。
大多數時候,都護府會酌情坐視活觀望一段時間,令其決出勝負。
變相的消耗掉一部分人口和力量之後,再選擇合适的時機介入善後;雖然,不可能徹底消弭矛盾與仇隙,但是至少可以确保一段時間的地方太平。
同時,也可避免某個非唐人體系的諸侯過于做大。
因此,都護府有時會有條件的收留整編,那些走投無路的暴動民衆;或是戰敗失主的藩士、世臣,令其前往域外開拓新土。
但這次情況似乎有些不大一樣,因為灰先知及其追随者,展露出了神通。
比如操縱火焰、淩空行走,呼喚山崩之類的種種神迹。
因此,在短時間内就彙聚了大量,來自底層的追随者和盲從民衆;甚至還有一些本地的山賊、盜團,乃至是活躍的義從隊伍,聞風加入其中。
要說之前的域外之地,以各種裝神弄鬼之手段,号稱得到了神啟或是奇遇,藉此聚衆斂财乃至煽動變亂的神棍,也不乏其人。
從祆教、佛門、景教、摩尼教;乃至最原始的薩滿/拜物教,都有例子。
但令江添比較在意的是:根據這次在這些暴亂俘虜中,少數灰先知信徒/灰袍人的供述;灰先知還擁有讓人獲得,種種異常身體變化的權能;比如短時間内異常強壯,無畏傷痛的巨人藥/勇氣之血。
以及不見真面目,卻全身披着沉重的護甲,力大無窮、兇悍耐戰,極難打倒/摧毀的銀甲神兵、金色神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