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下不會輕易的介入。
而是會先觀望上一段時間,以為調查内亂和沖突的各方,是否存在違背宗藩體系和朝貢制度的傾向。
包括但不限于叛離自立、僭稱尊号;以夷代夏,雀占鸠巢;破壞禮法,毀棄教化等一系列的悖逆罪名。
由此,派出武裝護衛的使團調停各方,或是直接進行武力幹預;乃至發兵攻滅其中一方或是各方勢力、派系,重新扶持一個足夠忠誠和尊王攘夷的主君。
就如一百多年前的高仙芝等,動辄滅國的先代都護。
當然了,自國朝的宗藩-朝貢體制建立以來,除了最初的那段動蕩年代外;需要安西都護出兵的例子,已極其罕見了。
因為,在某些野心分子引火燒身,妄圖挑戰天朝威嚴之前,就先被周邊勢力合力摁死。
但也因為這些地方,要麼距離天朝核心領土太遠了,要麼就是出于荒僻貧瘠之地;缺少足夠用兵幹預的價值。
因此,朝廷也沒法像四夷九邊、諸塞屏藩那般,維持有效的約束;令其矛盾沖突不至擴大化。
事實上,在嶺西諸侯、外藩的曆史當中,也不是沒有發生比藍氏内亂,規模更大的沖突和紛争;但這一次藍氏的内亂,導緻了吐火羅境内,傳統朝貢和通貿的商路中斷,這就給了安西都護府介入的理由。
而此時此刻的江畋,就以随行特别咨議的身份,混在其中一路特遣的調查使團中。
或者說,這是他專程給自己編排的馬甲,所委派的任務和使命之一。
因此除了安西副都護楊襲古外,就再也無人知曉了。
根據好幾路越過蔥嶺群山,前來報信的人宣稱,這場變亂來的太過突兀,也毫無征兆就爆發了。
當代的君候藍明德,在一次帶領家臣遊獵當中,突然暴斃;結果,身邊的家臣和衛士就分做數派相互攻殺。
在當場亂戰和厮殺中,死了許多人之後;一些逃出來的強力家臣或是部酋,就在自己的居城和分領、采邑内舉兵;宣布擁立一位藍氏近支子弟,向着烏濕波候國的首府歸遠城進兵。
如今已打成一鍋亂粥。
而江畋之所以派人(自己)參與的理由,則是在這些信使的報告當中,都不約而同的提到了;有當夜逃出來的幸存者宣稱,在君候藍明德暴斃現場,目擊到多具被吸幹血液,開膛破肚,死狀慘烈的屍體。
因此于情于理,安西都護府都沒有理由拒絕,江畋以妖異讨捕大使,兼巡邊禦史的身份,派出專門調查人員的要求。
隻是,具體前往調查的那名裡行院從事身份,被江畋本人借機頂替了而已。
而相比位于天山腳下,相對地勢平坦而開闊,途徑大片沙海邊緣、稀疏草原和綠洲城邑、戈壁荒灘的絲路北線;沿着于阗——祁連大道,前往吐火羅的絲路南線,顯然要更加崎岖和艱難一些。
尤其是沿着孔雀河上遊過了東鐵門關,進入蔥嶺山地之後;無窮無盡的雪嶺群峰,終年不化的高山冰川;仿佛永遠走不完山脊、坡地和山溝、峽谷,荒涼而貧瘠的鏡像,始終充斥着大部分行程。
與北線的烈日黃沙、大漠漫漫的幹渴熱風截然相反;這裡隻有無窮無盡的石頭,各種風化侵蝕與地質運動,所造就無所不在的料峭懸崖、嶙峋巨岩、石堆、亂石攤;在風中呼嘯出亘古的嗚鳴聲。
但往往一走就是很長一段距離,都不見絲毫的人煙。
唯有偶然奔走在岩壁之間,啃食着石隙中頑強生長的稀疏植被,大角盤羊和尖角岩羊,黃羊和鼠兔之類;才會稍微打破一些死氣沉沉的氛圍;
唯有在上下山的路口或是折轉處,才會見到被刻意堆起來的人畜骸骨,所充當的某種警示标志。
沒錯,這裡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瓦罕走廊,也是中國與阿富汗唯一接壤的狹長陸地邊境和通道所在。
哪怕到了現代社會,也不乏危險和的地帶。
大部分區域都被高海拔的冰雪覆蓋;一年隻有七八九三個月适宜通行。
而這一路上的最大風險和威脅,就是來自變幻無常的高山氣候和多發地質災害。
突發的暴雨山洪,驟降的冰雹,山崩和泥石流;還有偶然的冰川消融,所帶來的地貌驟變;無不在威脅着深入其中的行旅和商隊。
但好在江畋随行其中,順手提前預警或是化解了絕大部分災害。
甚至,連遭遇的山崩地裂,也無法阻止這段行程。
在探路的向導發現之前,足以阻擋行程好幾天的巨大落石;或是山洪沖擊出來的碩大溝壑,就已然被不知名的偉力,所提前擊碎、清空或是填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