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副都護楊襲古,也派來了一位得力幹将兼子侄輩,官拜右護軍兵馬使的楊元忠,充當明面上的領軍之選;又以相對熟悉的都護府判官郭元宗,為暫代行軍長史,協理征途中的庶務。
對此江畋也沒有意見,隻是照例将麾下分成兩部;一部分是他直接帶領過,足以令行禁止的金吾、骁衛各營和本部人馬;一部分是安西本地征調的各支部隊,則是通過楊元忠進行實領和發号施令。
當然了,從前方傳回的零星消息看,來自安西境内作為偏師的第三路官軍,隻怕也是兇多吉少了。
現在集結人馬殺過去,也不過是聊盡人事和盡量善後而已。
因此,他們的言語中都不免對此悲觀。
盡管如此,這一路過來無論是兵馬使楊元忠,還是行軍長史郭元宗;都表現出相當幹練和軍伍娴熟;無論短暫停歇休整還是夜間宿營具是一絲不苟,無論圍營布陣、巡守哨探,都對江畋呈報無遺。
顯然是作為某種程度上的知情者,或是得到了楊襲古專程交代和警告;因此,連帶他們在内的各營都尉、别将,乃至配屬中軍一衆将校,在江畋面前将身段姿态放得很低;皆以謹小慎微奉事不綴。
因此這一路加急行軍,幾乎是飛快的走出了,人煙稠密、雞犬相聞的城邑村鎮;又沿着縱橫交錯的道路,踏入了行旅稀絕的水澤草場;又穿過稀草矮樹的清冷荒原,滿川亂石大如鬥的枯寂戈壁……
當然了,期間也穿過了多處諸侯外藩的領地,或是安西附庸的城傍藩落聚居地;雖然未嘗停留片刻,但如此大隊人馬過境,還是不免令其疑神疑鬼或是驚異莫名,而以奉獻牛馬慰勞為由跟了一路。
最終這支星夜兼程帶着一身沙塵的隊伍,走出圖倫大沙碛以北的邊緣地帶;重新看見了人煙聲息的大片綠洲上,低矮如叢的樹林和沙植時;已經是第三天的光景了。
然後也見到了更加廣袤的草原。
随着,高低起伏的草甸和大小水泡的頻繁出現,也提醒着這隻跨境而來的軍隊,已經深入到大片草原地貌為主的北庭都護府境内。
但這一次北庭都護府方面的反應,卻有些出乎意料的遲鈍和拖沓。
直到來自安西的援軍,抵達了首府庭州西北的沙陀碛(準葛爾盆地/沙漠)外沿時;才相繼遇到了匆匆前來迎接的,當地鹽泊州刺史和附近黑水守捉(新疆烏蘇縣附近)的代表,也帶來更多消息。
首當其沖的是一個壞消息,作為讨伐金山之寇偏師的第三路官軍,也是來自安西境内焉耆鎮所屬三個守捉,約六千五百名将士;在進軍金山途中失聯了。
而派往金山方向的探子,也未能找到蹤迹。
隻遇到其他兩路讨伐的官軍主力崩潰後,陸陸續續從這個方向逃回來的潰兵;因此,如今的北庭大都護府内正當是一片震動;自現任副都護以下,正在忙着追究各人責任,正陷入相互指責紛擾中。
以至于,安西境内派來的這隻援軍,居然被刻意忽略和遺忘了一般。
但不管怎麼說,傳聞中雲遮霧繞的“萬裡沙”總部/老巢,及其擁有的武力和表現,總算有了第一手的目擊者和現場參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