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的關愛,乃至缺失了應有教養;然而,上元之夜的驚變和意外,卻讓他恍然驚醒過來。
自覺對女兒虧欠良多的梁邦臣,卻又接到了大夏國内的指示,再度變得忙碌起來;而隻能将彌補的心思押後。
但沒有想到,這也許就成了永别之期了麼?他還記得,自己隻是作為調查團中的見證。
确保每一次審訊和調查,都必須在場旁聽,并且在相應取證的記錄和供狀上副押;這本來是一個相當閑淡的差事和例行公事的職責。
但突然間,擁有衆多精銳護衛的調查團,就遭到了妖異的襲擊。
那是從沙中竄出來,用肉須上的利齒直接貫穿馬肚,或是嵌入缺少防護的下身腿腳;将其拖入沙中的巨管蟲;還有呼嘯着從天而降撕咬人畜皮膚的碩大蚊呐群;瞬間就沖散了調查團布設好的駐地。
也讓他們在且戰且走的求援過程中,迎頭撞進了無形的異常區域。
然後,曆經了活動屍骸的襲擊,陷入流沙的危機,天翻地覆的沙暴掩埋;掉入地面隐藏的深深裂隙,纏繞和絞殺活物的異化沙植。
足足上三百有餘的武裝團隊,最終僅剩下梁邦臣在内的百餘人,最終逃出了怪異肆虐沙地的邊緣;找到了一處堪稱絕境逢生的峽谷。
并發現潺潺流水和斑駁綠植的城墟,但卻是新一場厄運的開始。
令人緻幻的水氣和薄霧,将身邊之人當成怪物,相互争鬥厮殺;或是變成精神錯亂,渾渾噩噩的成為了行屍走肉;或是驚慌失措的亂竄之下,被藏在這片城墟當中的各種怪形蛇蟲,所獵食和瓜分。
為了躲避地面開闊處的威脅,他們慌不擇路的逃進了地下;然後,又經曆不斷地減員和隊伍崩潰,以及成員發瘋的内讧和殘殺;許多精壯的軍士和扈從都因此死去了,但是梁大使反而堅持了下來。
因為,對于女兒的思念和執着,讓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吞咽下,腥臭異常的蟲肉和汁液,也能竭力用牙齒榨出,那些苔類中僅有的苦澀水分;但不久之前的滾落和跌傷,原本孱弱的他開始感染發熱。
但哪怕慘無人色,他還在用僅有的清醒意識,鼓勵和寬慰着身邊僅剩之人。
但最終大地持續的震動和崩塌錯位,也再度将他們困死在一處空洞中,也徹底斷絕他們找到出路,走出地面的求生指望。
因此,梁大使在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萬一自己再沒醒來,就交代其他人優先吃掉自己的遺存;隻要能把他的一塊骨殖,帶出去交給自己的女兒祭拜;再埋入她母親墓地邊上的空穴中。
他在冷熱交替之間,一會夢見無盡烈日的炙烤,一會又感受到置身刺骨的寒冰;有時候,又夢見自己被蟲豸鑽入體内,從皮下一點點的蛀空/吃光;還有的時候,則是沉浸在腐臭的淤泥中不可自拔。
最後,他夢見了自己漂浮在幽暗的海面上,而成千上萬的遊魚争相圍繞、啃噬着他的身軀;但是梁邦臣卻沒有感受到多少痛苦,反而俯視着自己正在失去血肉,化作白骨的肢體露出了解脫的神情。
“梁邦臣,快醒來!洛兒還家中等着你……”下一刻,如同雷鳴一般的巨聲,響徹在他僅存的意識海面上,也震碎和撕裂了無所不在,又正在擠壓他視野的黑暗:緊接着從裂紋中透出熾亮的天光。
随着甘美的摻水甜酒,一點點的滋潤他幹澀撕裂的咽喉,也一點點的充盈着他本已枯竭的五髒六腑;讓原本滞澀麻木的感官,逐漸回到了這副沉重的軀體中;就在梁邦臣想要竭力睜開黏糊的眼皮。
“梁大使,你已經得救了。
卻莫要急于睜眼,”卻是被人給一下子按住,并一個柔軟的物件,罩在他的頭臉上道:“不然,久處地下暗處之後,驟然見得強光,隻怕要晃瞎眼睛,再也難以視物了。
”
就在神志松懈來的梁大使,精疲力竭的再度陷入了昏睡,不知過了多久之後再度醒來;并且被用導管喂過鹽糖水之後,才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邊說道:“梁大使,既然暫時無礙,我有事需問你。
”
“但……請……說來……”聽到了這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梁邦臣雖然依舊目不能視,卻本能的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确認這不是自己的某個幻夢,或是自己瀕死之下的錯覺和虛妄渴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