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土壘地下深埋的縱橫通道,隐隐回響到了江畋的耳中;也讓他一下子重新抓住,隐藏在黑暗中的幕後黑手和驅使者。
而後,江畋看見了陳設齊全的地下居所、火廚和飯堂;血肉狼藉的屠宰場和鐵籠、監室,浸泡着諸多不知名器髒和肢體的瓶瓶罐罐,儲備着不少食水物資的倉房。
也見到了倉促撤離所留下的滿地狼藉;
幾次閃現過被堆埋的通道和成片坍塌的區域之後;黃沙半掩埋的廳堂内,蟄伏在地下那碩大而強烈的生體反應,再度顯現在了甲人的灰白視野中;而在江畋的正常視野中,那赫然是一隻血紅色的蟻獅。
光是已經露出沙面的前端,就足足比一匹健馬還大。
而在它的角鉗狀口器處,正夾着隻剩半截卻還沒斷氣的人體,慢條斯理的咀嚼着;除此之外,還有好數十個凝固幹涸的泡體,粘附在頭頂和牆面上。
大多數泡體已經破裂,而露出其中幹裂的甲殼、發黑的骸骨;但還有一些則是充盈着,隻是徹底失去了活性和動靜。
隻有個别好酸新鮮的泡體内似乎還在隐約挺動着,顯然是從此逃走的某些漏網之魚。
對于這種看似可怖,卻體型龐大挪動不便的的伏地魔,江畋連看都未曾為多看一眼,就憑空取出一枚十斤裝藥的轟天雷,精準異常的投入正在咀嚼和吞噬的口器中。
半響之後土壘外緣的地面突然隆起。
又迅速的成片坍陷下去,煙塵翻卷的地陷動靜,整整持續了半刻鐘;一直蔓延到了距離土壘一裡多外,一處幾乎被風沙掩埋的墓地時;才戛然而止。
而在飛揚之上的塵埃當中,鬼魅般的甲人悄然現身。
然後,江畋就聽到了掩藏在風中的投射呼嘯聲;瞬間十數支投矛和短槍,就穿透了甲人的身形,深深的插入地面。
更有飛奔而至的刀槍爍爍,轉眼撕裂了撲面的朦朦沙塵,盡數戳刺、絞殺在甲人身上。
卻是一群披袍穿甲的騎兵,交錯而過的霎那間,突然身形一滞;卻是在外露的頭臉毛發上,都染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還沒等他們呵出幾口冷氣,或是發出驚呼叫罵聲來,就已然連人帶馬的碎裂開來。
在烈日的暴曬之下,屍塊内瞬間凍結的器髒,又很快溶解、流淌,在幹涸在沙土上;在風中蒸騰而起的血腥氣味,也引來了數十裡方圓内的兀鹫和野犬、豺狼;而騎乘着骨铠大馬的甲人早已消失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又重新變成孑然一身,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宛如惡鬼一般的黑判官龍涉,也踉踉跄跄的來到了一處商道邊的燧台外;對着守備的士卒道:「我乃黑襟賊之首,前來報官自首。
」
「快……快……,拿我……去賺取……爾等……功勞和前程吧!」聲嘶力竭的說完這句話,他就全身脫力的撲通一聲,五體投地的一頭栽倒在了沙地上,昏天黑地的徹底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和感官;
與此同時的遠處戈壁邊緣,江畋所附身的甲人,也順勢放棄了後續的追擊;因為,他已經找到了更有價值的目标。
那些斷後的騎兵雖然竭力去掉身上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但還有些痕迹是磨滅不掉的。
比如,長期處于某種生活環境和日常習慣,所留下來的潛在烙印。
還有在他們的拼死掩護下,那些分頭四散逃走的少數人等;雖然隻有短暫一個照面,卻足以在其中個别身上,留下後續追蹤的印記了。
與此同時,在江畋重新收
回意識的本體部分;也再度有人禀報道:「啟禀官長,賊人思結羅麾下所屬,反抗格斃二十五人,餘下盡數擒拿當場,但思結羅本人卻不在宅邸和商館中,且無人得知去處。
」
「且不急,再等一等,說不定,就會有結果了。
」然而,江畋卻是意味深長的說道:約莫又等了數個時辰之後,渾身濕淋淋帶着一股子水草和魚腥味的張自勉,也前來複命道:「上官,果真堵住了。
」
「這賊子饒是女幹猾,聽聞了動靜之後,就從廁下的溝渠鑽出去,又沿着河溝逃進了蒲類海邊上,預伏的兒郎們搜檢岸邊時,才發現裝作漁人的他,正劃着偷走的小舟,遁入蒲類海西面的草澤深處……」
「被追上之後,更是跳入水中試圖遁逃,難以想象這厮的水性,竟然好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