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天寶末年——乾元年間;吐蕃乘機入侵河隴時;作為延邊城傍的龍家藩部,也在抗擊外虜中站隊正确。
因此,戰後多少沾上了吐蕃滅亡的餘澤。
由此繁養生息愈發壯大。
後來,更是追随梁公的域外大征拓步伐,包括龍家在内的諸多藩落,稱為填戶經營河中(亞錫爾河和阿姆河流域)的助力之一。
後來,與梁公親厚的漢中王次子因故貶放。
就此成為了最早裂土分藩的李唐宗室,西河李家的始祖;而龍家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這支大唐宗室的世系家臣。
然後,又以龍家子弟輕銳健鬥的傳統,不斷開枝散葉配隸于西域的諸侯外藩之家。
隻是,當代「黑判官」龍涉出身的家門,隻是其中一個關系很遠的小支;從屬于玄池州的厲氏藩,受中大夫位階的嶺城城主家族;但龍涉也隻是城主家祭祖時,隻能站在外間遙拜的衆多族人之一。
但他年輕時發生了一件事情,卻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他勾搭上了領地占據大半個玄池州的藩主家,一個年少不曉事的厲氏侄女;并在對方即将完成指定的婚約之前,成功誘拐對方一起私奔中土。
因為,按照宗藩的地域管轄制度,隻要從屬北庭境内藩屬的他一路逃到了;最近的安西都護府直轄的鷹娑州,就可申報成為唐土治下的民籍。
但命運弄人的是,自覺從小生死以交的好友出賣了他。
作為暗中約好接應的對方,并沒出現在安西和北庭的邊界;迎接兩位私奔者的是一群沙盜。
因為,相對于可能震怒并牽連自身的藩主家,這位好友為了更大的利益和價碼,将他們賣給了某個勢力。
然後,年輕的龍涉親眼看着,抛棄一切私奔的愛人,消失在群盜的蹂躏中;而他自己則是被殘酷折磨之後,在不緻命處割下無數道傷口,埋進土裡慢慢的等死;卻意外等來另一個盜團的突然襲擊。
順手釋放并且裹挾了這個幸存者,也将他帶上了另一條血腥而殘酷的道路。
而這個遭遇和經曆,也徹底扭曲了他的心智和趨向;讓他變成了另一個披着人皮的怪物,為最求力量而不折手段的惡魔。
哪怕他後來找到了,因出賣自己而青雲直上,成為一地城主的同伴;用劫持家人作為誘餌和陷阱,将其騙出城外襲擊
俘獲;又關進狗籠子裡,看着妻兒骨肉在謊言和脅迫下,自相殘殺而活活氣死。
但都沒有能夠填滿他心中的巨大空洞,反而讓他越發的心态扭曲和欲望畸形;比如,他喜歡設下陷阱捕獲那些,身家富貴或是美滿之人;然後設計相互猜疑,下藥***乃至是逼迫其相互争鬥殘殺。
作為長期用暴力和利益,來約束和駕馭群盜的五路判官之一,他們都各自有着與衆不同的嗜好,或者說時嚴重扭曲的個人興趣;比如外号「窮兇極惡」的白判官,号稱酷愛食人,尤以器髒為佳肴。
而前代别号「慘絕人寰」的黑判官,則是喜歡收藏屍體;尤其是生前容貌姣好,卻經過殘酷折磨的婦孺,将其防腐處理過的屍體;陳列在寝室中日夜相伴,勝過姬妾家人。
但也因此死在了這上頭。
還有「銷魂蝕骨」的花判官,也是五路判官中唯一的女性;反而是嗜好最為正常的一位;明面上她隻喜歡俊美的少年,而到處搜羅長相端正的孩童;從小當做玩物蓄養在密窩中,待到成年就消失。
反而是擁有明面身份掩護的八方使者,表現的相對正常一些;但同樣也有一些四下不為人知的嗜好和發些手段;比如其中半數以上,都受過黑判官的邀約,到這處隐藏的秘地安樂窩享受特殊款待。
比如,像是僭越的邦君、藩主一樣,在模拟的藩邸内恣意尋歡作樂;或是在某處布置好的洞窟中,亂入豪門後宅肆意妄為的角色扮演。
為此,他甚至在其中圈養了數以百計的妙齡女子和少年。
對于其中好些人而言,就是某種程度上的本色出演;無論是家道中落,還是後宅的争端,或又是仇家的算計,都足以讓她們成為此處的日用品和消耗品。
事實上這處作為安樂窩的據點,平時也未容納大多數黑襟盜;而更多是充當裝備、物資儲備和貴重贓物中轉的用途。
隻有少數的受到嘉獎的成員,才被允許通過特殊的路徑前往此處,接受蓄養在裡面的女人、奴婢的招待和修養;直到前些日子,因為酌金被劫而大動幹戈的官軍,合并圍剿「萬裡沙」山中的本部。
他既不願響應本部号召,分兵牽制或是前往支援,也不想卷入折損太多核心實力的黑判官;這才下定決心暫時放棄,對諸多外圍寇盜團夥的控制;全力收縮直屬的人馬,依靠秘地的儲集蟄伏一二。
為此,他已經處決和殺死了,好些個耐不住寂寞的部下。
直到這些帶着諸多異物和火器,突然出現的官軍,将他們甕中捉鼈一般的,摧毀在這處裂谷秘地之中;也搗毀了他一直以來的籌劃和圖謀。
事實上,在那場衆所矚目的天相之變後;就有昔日的貴賓之一,籍着另一位八方使者,崇陽使的渠道找到了他;并且給他許諾了一個前程和機緣;隻需他在暗中收集一些異常之物和協助轉運人員。
那是一場足以讓他毫不猶豫舍棄過往一切的莫大期許。
下一刻,沿着隐蔽的洞道一直向上的黑判官,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看到了岩隙背後已然倒斃在地的屍體,以及被白霜凍結無血可流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