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諸多大唐内地城邑而言,甯江城無疑是一座毫不起眼、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小城;就連畿、赤、望、要、上、中、下七等的末位,都很勉強的存在;但對安東之地而言又是不折不扣的城池。
擁有像模像樣引水繞城的數丈寬城壕,丈餘高、數裡周長的城牒和四方小門樓;以及宛如内地一般,整齊規劃的城坊區域;街市中分布着諸多的工坊、商鋪,民居和官署、倉禀、校場、武侯鋪。
事實上,作為甯江城的城主兼本地的藩長,甯江藩主同樣擁有類比縣令的頭銜和職權、官署設置;甚至比正常的國朝父母官/百裡侯,擁有更多自***宜;隻有涉及一些重大事項才會上呈都府。
平時隻要不觸犯最基本的《周禮新編》條款,就可在藩邸内作威作福,充分享受領地出産和進項;如果領地内正好有出産資源的山林、河流或是礦山,或是位于商路要沖,則能夠過得更加滋潤。
而甯江藩就是這種類似,除了混同江上的水路商道,領地内還有一座開采多年的煤坑;同時,還可以通過彙入混同江的支流,從深山中開采出适宜造船的碩大林木,再順流而下放飄到甯江城外。
而在流經領地的混同江地段,同樣也有定期回溯的魚汛;可以大量産出熏魚和腌魚幹貨;雖然比不上安東諸藩中,發現銅礦山,或是沙金河流、玉石礦層的幸運兒,但也算得上殷實和富足有餘。
因此,自初代甯江藩主開始,就靠這些源源不絕的産出,将這座最早源自栗末靺鞨人的小土圍子,給世代營建和增築成,一座像模像樣的小型居家城池;而在城下坊最顯眼的則是一處處小煙囪。
那是本地的釀酒坊和蒸餾提存的鍋場;作為四季分明而冬日相對漫長、動辄大雪飄搖的安東腹地,雖然有群山擋住北方的部分寒潮;但是作為取暖和活血的廉價烈酒,在當地同樣是搶手的貨物。
而能夠維持如此規模的酒坊和鍋場,也變相證明了甯江藩及其周邊地區,足以提供大量的谷物剩餘和果類、榨糖制品;而為了保護這些産業和商道的利益,甯江藩自然也擁有相應的藩屬私兵。
除了按照《周禮新編》規定,以開國子的爵級,擁有一卿、兩大夫、十五士的屬官位階,以及三百名充為儀仗/護衛的藩兵編制之外;還有由分家、世臣子弟組成的,所謂打虎、巡林、護路隊。
根據甯江藩的過往記錄,這些名目下的遊騎子弟,大概維持在千人上下;平時則分布在藩領各地的鄉社、市鎮和别莊中。
除此之外,在甯江城内還有比同縣衙的規格,所蓄養的三班役丁約數百。
最後,這些藩主為了自身的安危計,還會私下花錢聘任一些,鄉土武社、地方幫會或是江湖中人、門派好手,作為私人的護衛力量補充和加強。
關于這一部分的數據,安東都護府就難以掌握了。
尤其是在當下天象之變,導緻了山林中的獸潮和異變頻發,更是大大增加了這些邊疆地區的危險系數;也讓這些諸侯藩家不約而同加強領地的巡防力量;各種武社、幫會和門派更因此大發利市。
甚至,就連朝廷所屬的京華、新京兩大社,都接到了大量選聘家宅和出行護衛,乃至召集人手武裝清道、滅除獸害的業務需求。
因此江畋以百騎藩家子弟為掩護,這一路過來并未引起什麼關注。
因為行路道途之中,比他一行隊伍的護衛規模更多的存在,也比比皆是;或者說,就算是普通的行腳商人,也要在一處市鎮或是城邑中,至少聚集到百人以上同行者,才能相對放心的繼續前行。
因此,當江畋一行抵達甯江城西門外的城下坊時;就被淹沒在了熱鬧喧天的動靜當中。
至少了大小二三十個商隊,彙聚在城外的港市和坊區當中;直到錄事參軍向槐,展示了安東都護府的巡旗。
然而,當江畋跟随在巡旗下,叫開門進入甯江城後;卻發現城内的清冷和蕭條,與城外的熱火朝廷形成了鮮明對照。
規劃整齊的大街小巷當中,就算是偶有行人的蹤迹,也是行色匆匆一閃而過。
與之相對應的,是貼滿了街頭巷尾的尋人告示;從去年到今年最新的都有;層層疊疊的貼滿了街頭巷尾,專門用來公示的榜告和貼牆上。
而見到這一幕的向槐,也不由一路表情越發的凝重起來。
而當他将要抵達了城區北部,位于北牆突出部的坡地拾階而上,比城區絕大部分建築,都要高出一大截的藩邸前時;才有人從附近的街巷中,倉促趕來迎接;卻是都府派駐在當地的市使及書吏。
向槐不由借題發揮起來,當場痛斥了這些疏于職守的官吏一番;然後讓他們前去藩邸通傳和交涉。
但本地的市使卻苦着臉卑聲回答道,他們同樣也有好幾個月,未嘗見過本地的藩主及其家人了。
就算有幾次無可避免的公務往來,也是派出一名生面孔的家臣,專門負責交接;而據說當代的甯江藩主利維卿,從去年除夕夜的病情加重之後就一直閉門謝客,就連藩邸的大門都許久沒打開了。
隻有一些奴仆從側後的小門内,陸續運入日常所需之物。
與此同時,面對展示在門前的安東都護巡旗,偌大的藩邸内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