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銀質身牌,對方才收斂了眼中的戒備和警惕;緩緩拉開門來嘟囔:
“郎君,可是……東都來的差事?”,這是一名纏頭背甲的老軍,在門後還抵靠着一張,松開絞牙的機弩;以及一柄烏沉色的雪口折鐵刀。
雖然他滿臉褶皺而須發根白,但露出臂膀依舊精肉泵張。
“……”江畋聞言一愣,卻又點點頭将這個誤會默認下來。
然後,就見老軍這才如釋重負的啞聲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大夥兒也有主心骨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引着江畋向着内裡行去。
真正進入了庭院後,江畋才發現這座宅院,并不像外間那麼破敗;雖然牆頭上已經長滿了枯敗的野草,但是至少前庭的大片地面上,已經被平整和清空出來;擺上翹關、木靶、草垛各色操練器械。
相應的房舍也保持着基本的完好,殘留着新近才使用過的煙火氣息和生活起居痕迹;顯然是有人居中生活和維護着。
緊接着,纏頭老軍引着江畋,參觀過正廳、偏舍、庫房和監欄等各種功能設施。
雖然大多數看起來頗為舊,但至少在用心維護下基本功能還在。
而後,纏頭老軍才對着江畋露出一個,勉為其難而又期許的表情道:“不知郎君前來,可曾帶來了其他授命?比如申領的公廨錢?”
江畋不由“哦”了一聲,露出詫異的表情來:難道幽州分所已經窘迫到了,連日常用度的公廨錢,都要申請本部支持的地步麼?要知道,所有的分所建立之初,都是有一筆不菲的置辦費和公用錢。
“實在不瞞郎君。
”然後,就見纏頭老軍綽歎不已的主動解釋道:“自從上個月開始,本所的都管,還有幾位都頭,帶兵外出逾期未歸之後;分所裡剩餘的人心,就逐漸開始散;也沒其他進項。
”
“然後,那些編配的差役也漸漸不來了,本地應募的人手,也開始各種告病托假,或者幹脆就是待不住,紛紛不告而别……;現如今,就剩下我等幾個老骨頭勉強維持着,不至讓人乘機幫空了。
”
“敢問郎君,本所的上請文書,早已投出好幾份,不知本部對此有何章程;不瞞郎君,但隻要能夠撥下錢來,就可以重新召回人手,将分所重新運作起來,就不是如今這副蕭條清冷的局面了……”
“真是多虧了你的堅守了。
”然而,江畋聞言卻是心情有些微妙,又有些感歎道;按照之前朝廷授予的定例,天下兩京十六府的分所,每一地設都管一人,副管一二人;從事、幹辦、協辦30-50員。
專責調查當地發生的妖亂和異常事件,并采取相應的平滅、鎮壓或是局部封鎖措施;此外,還有一團(200-300)員的外行軍士,提供相應的武力支持;一旦事态升級,還可以出動當地團結兵協力。
如果事态實在嚴重不可收拾,則通過當地大羅網的飛電傳訊,請求來自本部的更進一步支援。
但像幽州分所這樣,混的隻剩老弱病殘的小貓兩三隻,實在是太過不同尋常。
再聯系之前的暗中搜尋。
“東都本部那邊,我确實沒得到過其他的授意。
”随即江畋對着他歉然道;緊接着拿出一張錢票:“但我手頭正好還有一筆協助調查,發展眼線用的雜支錢,先分你五百缗,權做一時應急所需。
”
“這……怎生使得。
”纏頭老軍見狀,不由眼眶都有些紅了:“怎麼使不得,隻是暫借給分所應急而已。
”江畋卻是低聲寬慰道:“等到渡過眼前的難關,本部重新撥付下來,再償還于我好了。
”
然後,江畋就順理成章的接管了,存放在正廳和偏房中的押印,文書和檔牍;以及從各處房舍中搜羅出來的私人信件。
而在一目十行的看過這些東西之後,江畋也對當下幽州分所的境況有所想法。
這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纏頭老軍也點了燈火上來,殷勤的介紹道:“已經到了晚膳的時分了,隻是本所柴米皆缺,不便招待本部來的郎君,隻能到外間的食店,傳些酒食來對付一二了。
”
他的話音未落,外間就響起了激烈的哐哐拍門聲;又随着遠處響起的隐隐狗吠聲,以及坊裡民家的零星叫罵聲;最終,隻剩下一個中氣十足的呼喊聲:“奉少君之命,有請東都來人,前往會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