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管炮,投擲而出的火油彈和爆彈。
甲闆上很快就多出了數截,被炸斷、轟爛、斬切下來或是燒焦脫落,卻猶自蠕動不已的須足前端;但還有一些從斷口中新生出來,更細一些須足卻是見縫插針般,蜿蜒攀附着船體鑽進了排漿艙内。
甚至是強行擠開了用以透氣的下層舷窗,被釘死起來的放水隔闆,折斷卷走了一整排的劃槳;纏繞住了其中奔走往來人員的腿腳和手臂、軀幹;頓時激起一陣又一陣,來自甲闆下的驚呼亂叫連連。
就在陰暗低矮的甲闆下層艙室中,同樣有人在各自頭目的呼喝下,與蔓延而入的須足纏鬥和奮戰着;努力保護着那些被波及的老弱,向着上層和内側轉移,以為躲避和脫離,這些盤纏須足的威脅。
然而,無論是他們揮動刀斧斬下、劈斷,這些大大小小湧入的須足分叉;甚至用魚叉和鐵釺将其釘穿在璧。
卻也難以阻止從汁液噴湧的斷口,從被釘住的傷口,再度湧出和分裂出更多細小的須足。
但一旦被這些腕足或是分叉的須足,纏繞住身體或是四肢,頓時就會被僅僅吸附住;哪怕又同伴的援護和幫助,也不免血粼粼撕扯下一片皮肉;而随着濺滿下艙的粘稠汁液膠質,空氣也越發難聞。
讓奮戰其中的人們,開始頭昏腦漲、視野模糊;甚至出現了種種幻覺誤傷到同伴。
而這一切,就像是一場無窮無盡的噩夢一般;讓奮戰中的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走向絕望和越發頹喪的深淵盡頭。
因此,在橫倒一地的傷者當中,也有人開始大聲的祈求和禱告起來;卻是齊聲呼喚着那位,曾經在暴風雨中顯聖一時,當場拯救了許多人的“仙人”;再度顯靈從驚怖的妖異襲擊中解救船上衆生。
随着他們的呼喚聲響徹一時,與追逐纏鬥的聲嚣一起,回蕩在下艙夾層之間;同樣也有更多來自各處艙室内的聲音,一齊加入了其中;甚至一度壓倒了呼喝奮戰聲。
片刻之後,外間突然響起雷鳴。
就在絲絲縷縷雲層依稀的晴空之下,從大船的上方突然迸射出一道白色煙雲,帶着雷鳴般撕裂空氣的激波陣陣;呼嘯橫掠過寬數裡的海面,氣浪滾滾的猛然炸裂在,逐漸解體的船骸之島正中位置。
片刻間,以持續崩裂的骸島為中心,轟然掀起了一環的滔天大浪;化作碧綠晶瑩的高大水牆,再度席卷而來。
但與之相反的則是,那些已經攀爬滿大半截船身、甲闆,并密密麻麻探入艙内的須足。
在一片淅淅索索的激烈摩挲和爬行的刮搽聲中;這些侵入船體内裡的大小須足分叉,就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和訊号一般,當即就宛如潮水一般的收縮退走;轉眼之間就隻剩下一地狼藉的黏液斷須。
而對于甲闆奮戰上的衆人來說,這個變化則是更加直觀的多。
因為,那些不斷從攀附的船體上,松脫開來的各條腕足是如此倉促。
以至于都不停的扯裂、崩斷了,一根根分化出來的末端須足……
然後,在遠方海對面的骸島處,更是發生了激烈的沉浮搖蕩,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海面下,不停的拉扯和糾纏着;而那些探出海面的巨大腕足,拼命拍打和攪動着什麼,掀起一波又一波亂流翻卷。
這種波及一大片海面上的激烈動靜,整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也沖擊着已經完成拔錨轉向的大船,在無序的海流和浪潮中不斷偏轉着方向,持續起伏搖曳的颠滾震動不已,被足足推出了七八裡外。
直到甲闆上被颠簸、翻滾的鼻青臉腫。
頭破血流的衆人,不知道第幾次穩住了身形;突然就發現殘留在甲闆上,活蹦亂跳的殘斷須足和碎肉,突然就失去活性一般,開始變得幹癟焦脆、節節寸斷。
沾滿了大半個甲闆和上層建築的黏液膠質,也像是無風自幹一般的開始脫水,并随着光照持續揮發在空氣中;被海風一吹就片片剝裂、灰化一點點的碎渣、粉末;随風卷入空中就轉眼消散不見了。
隻留下傷痕累累的船體和甲闆,還有滿目瘡痍的上層建築。
然而,這一刻所有幸存者,都意識到某種變化;顯然就是那位仙人大發神威的結果;忍不住在劫後餘生心情激蕩中,再度歡呼雀躍起來。
與此同時,從一片漂浮的船骸中,乘風破浪、滔海而歸的江畋,卻是心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