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皇城大内的左銀台門外,通政司的承發樓;也被稱為大羅網樞紐的“蛛穴”所在。
匆匆忙送出來一份解譯完成的電文,又由值守的衛士,一路毫無阻礙的徑直送到,長樂門内尚書省所在。
随即就帶着新鮮的押印和文字,出現在了當值的尚書左仆射南懷恭的手上。
然而他隻是看了幾眼,就不由挑起了眉頭,對着堂下當值的學士和舍人道:“有請右禦史中丞,通政司左參前來一叙。
”
随後,在尚書省當值正堂一側的小花廳内,南懷恭對着一身公服對坐的右禦史中丞劉湛,通政司左參連公直;歎聲道:“這份加急第呈的奏聞,諸位都已經看過過了吧,卻不知,怎麼看待此事。
”
“此乃應有之義啊,”端重美髯的通政司左參連公直打破沉默道:“既是政事堂授意我輩專署此間事宜,不妨加大扶持力度;畢竟舉天下之大,能以極小代價或毫無損傷除滅妖變的,獨此一位。
”
“連左參,隻怕重點不在這裡吧!”形容嚴正、鬓角微染的右禦史中丞劉湛,卻輕輕搖頭道:“這位妖異讨捕行的是非常之事,但名聲和成效、功績。
卻都歸于憲台名下,老夫倒覺得受之有愧。
”
“不錯……”南懷恭也順勢點頭道:“自從這位奉旨出京南下之後,張右丞嘗多與我言,荊湖、江西、東南各路,官職的出缺一下子加快了許多,光是告老和退養的紮子,就是往昔的數十倍多。
”
“以至于,東漏院内待職的選人,一下子就被騰空了大半數呢?因此,張右丞對我喟歎曰:若是憲台上下,在出幾個如江讨捕一般的人物,那又何愁京中的選人,年年都要面對外放選官之難呢?”
“有着一位就夠了。
”然而聽到這話,右禦史中丞劉湛卻是苦笑起來:“畢竟,世間又有誰人,能夠如這位一般的神通廣大,又毫無羁絆的用作一處呢?倒是他提出的那事,本憲以為不可不防。
”
“右憲的意思是,在天象之變後,一直有人試圖勾結妖異,刻意引發天下各地的異常事态和妖亂、災異,以為牽制和擾亂朝廷?”通政司左參連公直:“這不是政事堂議上,已經初步确認過了?”
“但明顯還不夠啊!至少目前,這些舉措大多是成效不顯,反而是各地呈報的妖異之事,頗有愈演愈烈之勢。
”右禦史中丞劉湛再度歎息道:“是以哪怕僅靠一點憑證和猜想,本憲也願為副署。
”
然後,連公直和劉湛都齊齊看向了,作為這場臨時小會召集人的南懷恭。
隻見他重重長出了一口氣道:“也罷,稍後我就起拟具狀送台,在政事堂内提議,徹查寺觀中人,陰與妖異勾結的根源。
”
“但能否獲準通過,就不得而知了;畢竟,無論是釋家還是道門,素為立國教門的根本所在,更與大内、天家的關系匪淺;就算政事堂上毫無異議,隻怕在天家那一關,也是頗有波折和坎坷的。
”
“但無論如何,有個開始做事的由頭,都是好的。
”右禦史中丞劉湛不以為然道:“隻要政事堂能夠合議過半,執領押印;就算天家想要留中不發,憲台也可以籍此風聞問事,先行暗中調查了。
”
“對了,本司尚有一事,或許可以作為佐證。
”身為通政司左參的連公直,突然想是想起了什麼開口道:“分巡福建路的礦監傳報,建州建陽縣的溫嶺鎮,因為突發的山崩,已斷絕聯系達數月。
”
“莫不是,号稱道門十九小洞天之一,(武夷山)真升化玄天洞天,曆代出産貢茶‘晚甘侯’的溫嶺鎮?”南懷恭聞言,卻迅速反應過來:“我記得,此前崩陷的大山,就在陝州王屋洞天附近?”
“而雲夢賊亂的大澤,也在荊州境内的紫玄洞照天地界;更有此次生變的林屋洞天;竟與道門洞天福地脫不了幹系。
此事刻不容緩,稍後我就請命政事堂當值的堂老,推動徹查天下的洞天福地。
”
不久之後,正在西京裡行院内主持日常事務的副監于琮,也接到了來自師長兼上官的牓文;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随即,他就親自帶人來到重建的七七八八,如今已經初見規模的長安城南右徒坊内。
經過大半年不遺餘力的重建,在曾經大片過火的街坊廢墟上,已經重新矗立起了全新的工場和作坊;穿着統一服色的輕罪囚徒,在哨子鼓号聲中,成群結隊的推着物料,端持着器械穿梭往來如織。
而在四周的牆頭上,也重新布設了鐵絲攔網和高聳的哨樓;端持着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