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會有一個叫一行的僧人,在朝廷的支持和贊助之下,重新測繪天下地理,并修正李淳風的《麟德曆》,重制定了《大衍曆》,初次确定了黃道子午線,制造了水運渾天儀。
”
“……當然了,在千百年後,視野所及的這片大地和天空,已經約束不了人們的腳步了;他們可以籍此瞬息傳訊萬千裡,也可以橫空飛度于大洋彼岸之間,将日月變作無窮之源,在熒惑上安家。
”
如此思維發散的說了一大通之後,江畋也不免口幹舌燥,自行在茶盞裡喝了幾口水;然後伸出爪子指向最後一件組裝成品道:“自然了,若是想要對殿下的身體有所裨益,還是要落在此物之上。
”
這一具簡陋的手調光學顯微鏡,從基本原理和工藝上,就比最初列文虎克手工打磨的顯微鏡,稍微先進那麼一點點;更像是現代PDD上賣的兒童玩具。
這一刻,無論裴氏還是李弘,都不由眼睛一亮。
“想不到,這就是世間萬物真相一角麼?”片刻之後,明顯因為觀測到水中微生物,而世界觀大受沖擊的李弘,喃喃自語道:“原來,水裡空中,人體内外,都充斥着這些萬千計的微小生靈……”
“你要明白,這和佛門的一花一葉一世界,一瓢水三千若蟲之類,其實沒有任何關系。
”江畋卻是打斷他道:“這是從古至今,在人類誕生之前,生命演化的混沌之初,就已存在的諸多微生物。
”
“身而為人,也不是過是這世間萬物,自然循環的一小部分而已。
因此殿下隻要明白,這些微小生靈之中,有些是于人體有好處的伴生之物,諸如酒醋酵母,也有對構成人體妨礙的病患根源……”
“比如有内核的細菌、真菌,以及沒有内核卻能夠自行繁衍的病毒;”說到這裡,江畋又對着滿臉期盼的太子李弘道:“因此困擾殿下多年的沉疠,醫理說是風邪入肺腑,就是一種結核菌所緻。
”
“當然了,我授予殿下的顯微鏡之理,也不過是初入門徑的一把鑰匙;但隻要殿下能夠将其推廣世間,讓更多的人參與進研究和運用,以成果廣泛造福大衆,自然也會得到反哺,找出對症之法。
”
“……”聽到這裡,太子李弘也不由表情複雜的閉上眼睛,心中卻是難以言述的激蕩異常,不知道是驚喜莫名,還是釋然、解脫。
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唯有一句:“孤,惟願,拭目以待。
”
親眼見證了這一幕的裴氏,更在當場下定某種決心。
雖然仍有些不明白太子的追求所在,但隻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一定會用性命,來嚴守這個秘密。
她也毫不懷疑将來,自己追随太子而去的決意。
“其實,殿下所要追求的那個未來,是一個悖論。
”江畋離開前又忍不住開口到:“雖然個人的命運,相對于時代的洪流算不得什麼;但殿下想要改變的越多,也意味更多的未來變得混沌難測。
”
“孤……自然曉得。
”太子李弘卻是長出了一口氣:“但既然上天有意讓孤遇到了狸生,也知曉将來的那些事情,又怎能裝作無動于衷的渾渾噩噩下去;至少這是孤的決意,并已有所改變了麼?”
“無論如何,孤都會竭盡所能的走下去,無論是為了芝柔,為了太平,還是為了這東宮上下,那些追随和敬奉孤的人;甚至是東都的父皇和母後……,還有那些橫死于權争與私欲的宗親、大臣。
”
“既然如此,我就拭目以待,看看殿下能否為我創造出,足夠異于我熟知那個時代的變數。
”江畋輕輕一笑道:“至少在殿下徹底失去所有樂趣之前,我會一直伴随着您,觀察和見證你的終末。
”
接下來整整兩天時間,太子李弘推辭了大部分的事務和日程,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除了例行的飲食和湯藥、藥浴之外,他就幾乎在沒有露面過;直到第三天出現之後,卻又召集了孟銑為首奉禦。
而這時候,在遊仙殿足足陪伴了六天的女孩兒,也終于得以回到湯院中的住所。
然而,她面對江畋時,卻不免有所踹踹不安:“狸奴先生,我……我,看她實在太可憐了,所以才……願受責罰。
”
“為這事責罰你有什麼用?”江畋卻是搖搖頭道:“這件事情我已經了解過了,并非你主動招惹上的是非;當初讓你遠離她,不過是為避免橫生枝節的麻煩,但現在遇上了,也沒必要刻意逃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