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這一次,太子李弘真的驚訝了,但他也基本毫不懷疑對方的說法;“聽起來似乎是上古流傳的文字,竟然還有一些遺存在世間麼?原來,孤已經孤陋寡聞自此了麼?”
“也不算孤陋寡聞了,事實上自曆代曆朝,都未嘗有所察覺。
至少要到一千多年後才為世人所知。
”江畋繼續解釋道:“甲骨文顧名思義,就是專門攜刻在龜甲、骨闆上,用以巫蔔、記事的文字。
”
“因此,其曆史淵源要更早過與,銘刻在青銅器物上的鐘鼎文。
因此,也是後世人籍以考證和研究,夏商周的三代之世;最重要的佐證之一。
更關鍵的是相比容易鏽蝕損毀的青銅,存世數量更多。
”
“既然如此,還請狸生教我,如何取得這‘甲骨文’的源頭和出處?”這一刻,太子李弘卻是有些按捺不住,而站了起來誠然握手行禮道:“東宮上下隻要是尚有餘力,孤定當不吝差遣和指派。
”
因為,身為監國的身份和立場,已經足以令他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巨大幹系和潛在的利益使然;甚至可以成為鞏固自身地位和影響的重要憑仗。
然而江畋的回答卻讓他大吃一驚,又格外匪夷所思。
“藥店,藥店之中,有一味藥材名曰龍骨;号稱古代龍之蛻骨,可以健脾,澀腸胃,止瀉痢,渴疾;最早可見三國時,華佗弟子吳普的《吳普本草》;其中就夾雜着少許,自地下挖出的甲骨片。
”
“……”太子李弘卻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差點沒有當場岔過氣去:“狸生,你是說,這上古遺存的甲骨文,其實就在廣大世人唾手可及之處,卻始終未得人識,隻能被炮制成藥材白白用掉!”
“說不定,太子殿下都在仿若未覺之下,曾經服用過了啊。
”江畋充滿惡意趣味的繼續說道:“研磨成粉末的龍骨,據說可以潛陽鎮靜,安神為主,在民間用量頗大。
也許在東宮的藥藏中也有。
”
于是在半個時辰之後,專門從藥藏局的庫存中,翻找出來有幾片刻痕的骨片,就被擺在了太子李弘面前。
然而,他依舊有些難以置信的,用手摩挲着殘損骨片上,依稀可見的點點刻痕,喟然道:
“果真是先賢留下的一種上古文字麼?隻可惜存世的數量實在太少了,孤需要收集更多的樣本和範例,才能夠與那些存世鐘鼎文,進行對照和考據出釋義;不過曆代傳世的經典,怕要大震動了。
”
要是别人也就罷了,但是身為自小飽讀經典,通曉古籍著稱的當朝太子,怎麼會不知道光是這個發現,就足以讓自己超越了曆朝曆代,絕大對數泯然史冊的儲君,而以有生之年流傳千古于青史了。
更何況其中還可能涉及到了,上古三代之治的真相和内情;以及對應後世流傳的儒家經典,尤其是儒門諸聖傳下的六經謬誤之辯。
而以太子之身掌握了對甲骨文的解讀釋義,更有無形的聲望加護。
“狸生誠不欺我,果真是經曆上古的存在;”然而,他又滿懷歉然道:“隻是,您對于孤是如此厚待啊,卻讓孤有些無以自處了。
孤空雖有東宮之位和監國名分,卻又不知何以回報狸生一二。
”
“不需要,隻是順手而為,隻為創造更大的樂子而已。
”江畋也再度搖搖頭道:“不過,我覺得太子隻要善加運用,對于您此刻的行事,應該是大有裨益和好處的。
也算暫時聲譽受損的彌補。
”
“不錯!”太子李弘重重點頭道:不要說其他的,光是召集研究和考據,新發現的甲骨文;就足以吸引海内才俊來投;甚至原本一些不受朝廷征辟,隐居山野的飽學之士、名家大儒也要趨之若鹜。
用得好甚至可以自證大義名分,強化大唐得享天命的正統性。
介時若是母後有心施壓,也未嘗不可重現,漢高時的商山四皓之故事;然而,李弘很快又從勞神竭慮的浮想聯翩中,慢慢的冷靜下來。
因為,這一刻他有些遺憾和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健康的體魄,以及更多時間和壽數,來完成諸多的心願和目标呢。
盡管如此,他還是下了一道命令,派人前往安陽的殷墟故地,進行秘密的探掘。
當然了,作為如此重要的一個底牌;也要做好事先的保密和防範措施。
對于東宮上下的整頓和肅清,不但不能放緩,還要有所加大力度;以為明面上的掩人耳目,然後,再循序漸進的慢慢放出來。
而後,他在與太子妃一起用晚膳時,囑咐她私下找個合适的機會和由頭,提高住在内坊中的鄭氏母女待遇;最好安排到方便關照側近位置;也算是對于居住其中的狸生,間接的一種優待和善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