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的垂下頭去。
“小人……受不過……招了……抱歉……娘子……”
“犯婦鄭氏,可還有什麼可以巧言令色的麼?”林典正這才嗤聲呵斥道:“此僚俱已全盤招供了,你個罪眷犯婦之身,承蒙天恩苟活掖庭,不思伏法贖過,竟敢違背宮禁,暗通内外,陰蓄不軌。
”
“又是誰人的幕後指使,宮外有多少同謀呼應,宮内又陰結多少黨徒羽翼;還不快快招來;至少還可以免于刑求之苦;賜你一個痛快!不然罪上加罪,就算你小女年幼,也難逃千刀萬剮之苦……”
然而,這一刻的鄭娘子雖然沒有說話;卻是滿心都被名為絕望與悔恨的毒藥給淹沒了。
她痛恨自己太過輕疏大意,也沒有及時聽從狸奴先生的警告進行補救,反而暗自在宮外尋求可能的應對手段。
結果果不其然被它言中了,确實是有人在暗中監視她們母女行舉。
而她的這番作為幾乎是形同自投羅網、授人以柄了。
若隻是她自作自受也就罷了,但是最放不下的還是婉兒,被牽扯進潑天大禍。
更何況,作為一直在宮外暗中扶助和接濟自己的兄長,也要被卷入到這場巧立名目羅織的無妄之災當中;這又讓她何以有臉面見,娘家鄭氏一門的祖宗先人啊。
下一刻,鄭娘子突然失聲冷笑起來:
“林典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呼!你處心積慮籍此羅織我的罪名,又暗中不顧規矩和例制,嚴刑強逼監廚攀咬他人,又是為讨好哪個宮中貴人?又是怎的好處,令你為人走狗不顧面皮撕咬在前?”
“反了反了,區區犯婦,竟敢強詞奪理,反誣上官。
”林典正也滿臉煞白,越發氣急道:“左右可都是死人麼,還不快快當庭拿下,諸般手段都仔細過一遍,我便不信她的身子,還能硬過言辭。
”
然而這一刻,鄭娘子卻是平靜了下來,對着某處牆角的陰影,投過去了渴望和祈求的目光。
就像是她曾經以備萬一的交代;若有萬一走投無路,就請這位狸奴先生了結自身,帶着婉兒乘亂逃出去。
當然了,作為制造混亂的陪葬和把水徹底攪渾的代價,包括林典正在内的現場目擊過的這些人,都不可能再有機會活下來了。
因此,她反而坦然無比的繼續曆數起來,對方可能存在的私心和圖謀。
也讓林典正氣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青,最後陰沉如鍋底一般的難看;然而,左右本該上前制服鄭娘子的力士,還有那些院内宦者,卻是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的倒地不起,像是驟然失去了意識。
于是,氣急敗壞難以遏制的林典正,也不由分說的催促身邊的女史,繼續上前拿住鄭娘子;然而,卻冷不防被她拽緊了拳頭,迎面接連揮擊在其中一人臉上,頓時就像是受驚小獸般哀鳴逃開一邊。
又在與剩下三人的撕扯衣裙和拽拉鬓發的糾纏中,鄭娘子努力回憶起狸奴先生,所傳授給女兒的防身架勢,用反手的肘擊和猛戳眼睛,撕扯耳朵,揮錘會頂;乃至反頂胯下,将其一一擊退、放倒。
最終又披頭散發的一鼓作氣,沖到了目瞪口呆、駭然震驚當場的林典正面前;又義無反顧的将她撲倒在地,死死扣住眼睛和耳根;在對方痛不能視的胡亂掙紮和慘叫中,用抓來書冊砸得滿面開花。
這時,外間才傳來姗姗來遲的奔走動靜,還有略顯蒼老的女聲喊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然而,當聲音的正主兒步入院内後,卻目瞪口呆的看着倒了一地宦者,或是靠牆哀聲不絕的女子。
卻是一名頭發灰黑間雜,朱衫幞頭,年近四旬的女官;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厲聲喊道:“怎會這樣,林典正何在!”“本司得到舉告,有人未向宮正報備,就無端調集器械,在院内私自用刑!”
緊接着,她終于注意到了偏廳内,在被扯碎的簾幕背後,披頭散發躺在地上,氣若遊絲、腫如豬頭的林典正;以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衣裙濺滿血色斑斑,精疲力竭靠在牆邊,坦然以對的鄭娘子;
然而,見到了後續發生的一幕之後,江畋卻是暫時放棄補刀的打算;從牆頭檐角的黑暗中悄然離開。
緊接着,他跟上了一名當場離開,疑似趕往他處報信的黃門小使,消失在了重重宮台殿閣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