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德?這個名頭我可不敢當啊!”江畋卻是微微搖頭道:“本人何德何能,能夠為大名鼎鼎的七秀坊報仇雪恨,這也未免太過荒誕不禁了吧?”
“上憲,可還記得三色坊,或是青黑郎君?”名為公孫大娘的婦人,不緊不慢的繼續開聲道:“此輩暗中販賣人口,折辱婦孺為樂事,七秀坊尋而多年不得,正因為您的緣故,才得以伏法正刑;”
“需知曉,此輩在京師内外隐秘活動了多年,雖然飽受打擊卻屢禁不絕,為其殘害的骨肉離散、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幾;更可恨的是,這些賊子手段缜密而勾連甚廣,十分的消息靈通而善于藏匿。
”
“而深藏在他們背後的範樓之主,鬼市主人;更是本坊暗中對付多年的宿敵和仇怨所在。
隻是因為官面上的擎制,再加上暗中庇護的勢力強大;雖然好幾代的坊主,都暗中推動了對鬼市的查禁。
”
“但無論官府搗毀多少次,卻沒法徹底杜絕鬼市,每每在别處的重新死灰複燃;反而愈演愈烈。
直到您在鬼市中大發神威,将這一切都掀翻在了光天化日下;也讓藏在幕後的蕭氏藩主大白天下;”
“這就不對了。
”江畋卻是搖搖頭道:“無論是是憶盈樓還是七秀坊,好歹是号稱京師之内,最為消息靈通的所在了,甚至還在武德司之上。
怎麼還會依靠我一個區區的變數,才能有所作為呢?”
“大人實在是,太過高看我們這些女流之輩了。
”公孫大娘微微苦笑道:“七秀坊最初不過是些為情所傷的女子,以及流落風塵的可憐人,彼此互通聲氣、抱團互助免受欺淩而略有薄名的所在。
”
“因此,雖然經年日久掌握了一些資源和人脈,但是同樣也被來自朝野的諸多目光所緊盯着,因此日常行事也須得謹言慎行,無法如那些不法之徒一般的恣意縱情。
多數時候隻能借助官府行事。
”
“但是,面對那些背景深厚或是利害關系重大的地下勢力,光靠官府和有司本身,就不免束手束腳、擎制甚多了。
因此,七秀坊聯合了一些潛在的盟助,也曾派出一些從小培養的人手暗中調查。
”
“然而本坊派出的人手,還有那些暗中協力的幫手,大多數都是有去無回,甚至在多日後發現慘不忍睹的部分屍骸;”說到這裡,公孫大娘眼中流露幾分沉痛:“其中也包括我最看重的子侄輩。
”
“……”聽到這裡,江畋雖然沒有說話卻微微動容,卻是想起了在東都隐候府上,被關在密室裡折磨奄奄一息的初雨,以及她曾經的遭遇;至少在打擊和禁絕人口販賣的立場上,七秀坊值得敬佩。
“後來偶然有人在鬼市地下的獸搏場内見到她的時,已然四肢盡數折斷而神志不清;行舉堪與野獸無異了。
為此本坊私下有人違背禁令,派出娉婷潛入其中想要令其得以解脫,卻險些中了陷阱。
”
“因為,那其實是範樓背後的鬼市主人,所刻意留下的破綻;雖然娉婷有幸解救了被拐的小窈,但也因此身陷天羅地網的追殺之間……所幸她們遇到了您,以一己之力大破範樓殺了個血流成河。
”
“也正因為意外解救了小窈的重要幹系和緣故,讓七秀坊免于卷入事後的動蕩和風波之中。
隻是七娘她不免私心作祟,想要隐藏下其中的部分内情和幽怨,卻險些陷七秀坊于不仁不義的境地。
”
“當初,七秀坊也是想要有所酬謝的。
隻不過憲台裡實在将您隐藏的緊;始終未能得償所願。
直到前些日子,本坊清查了内部可能洩密的源頭,才得以确認,原來您早就是七秀坊上下的恩人了。
”
“後來,若不是您一路追查,揭發出了皇城夾道的舊事和巨大幹系。
”說到這裡,公孫大娘再度歎了口氣道:“奴家還不知道,本坊内居然有那麼多的姐妹,受人利誘而背棄當初的誓言和初衷。
”
“奴家本以為,這隻是七秀坊内出個别的内應和奸細;卻不想早有人為了權勢和富貴的允諾,而裡應外合想要将七秀坊,乃至是憶盈樓上下,都變成某人用以黨同伐異、剪除異己的一己私器……”
“所幸又是被江監憲,無意間揭穿了此人的真面目;也令他長久以來一手遮天的煊赫權勢,就此土崩瓦解;但正因為這這些日子整肅内部的耽擱和波折,故而時至今日,才有幸當面緻謝一二……”
公孫大娘說到這裡,卻是帶頭深深的頓首在地三拜。
江畋默默聽完這一切,又看着她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