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悠長的叫喊和吆喝着什麼……
就像是後世的廣告街車,又像是政府發布通知的喇叭宣傳車,乃至是政客街頭競選的廣播車。
當然了,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一大特色,屬于那位穿越者前輩留下的遺澤之一,也是京兆府的一大進項。
長安作為一座高度商業發達的大都會,光是東市一處就有二百二十行;數以萬計的店鋪行棧。
因此,隻要有合法的商家身份,或是行會出具的背景,理論上就可以申領對應街市和時段的聲聞巡遊。
也就是街頭上遊動宣傳的商業廣告行為;于是到了後來,聲聞巡遊也不再限于尋常的商家行為,而擴展到了其他行業和階層當中去。
比如京師的賽馬會、馬球和蹴鞠聯會、京華社組織的鬥劍等等。
乃至是平康裡的社團會首,為每一榜的新科進士,所舉辦的誇街巡禮;或又是京中的大小寺院庵堂,道館館閣,宣傳自家舉辦的各種遊苑、庭會和佳節觀覽活動;定期舉辦的水陸法事、羅天大醮。
因此哪怕是隔得老遠,騎馬等候的江畋很快就聽到了,由此在街頭上引發熱議一時的話題:“朝廷提前召開天下第一競技大會,”“遴選寰宇海内、四夷九邊,諸侯屏藩的勇士健兒……”
然而,再度聽到了這個确切消息之後,江畋不由的心中再度一動。
看起來朝廷中的那些大老,已經不滿足于當下窮于應付的局面,而要更多聚攬天下俊傑?或者幹脆就是有人籍此想要做點什麼?
江畋又看着這熱鬧如故的街市上,那些忙于生計的販夫走卒,或是正在享受生活的各色人等,彷若根本沒有受到秋狩大營事變的多少影響;忽而感受到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的基本道理。
下一刻,他的思緒就被人給打斷了。
因為人群中有人通過跟随的慊從之一短暫接觸,給江畋送來了一張寫着特定符号的紙條。
随後,江畋就根據字條的提示,轉過兩條小巷來到附近一條裡坊小街。
而後看了幾眼環境,就走進了一處路邊茶棚下;在這裡碎石拼成的地面,還殘留着低窪處的積水;簡單而粗陋的炭爐、燒黑的鐵皮壺、磨光的木盤和斑紋陶碗的幾樣陳設,顯得“幹淨又衛生”。
而在其中稀稀拉拉的土壇“雅座”上,隻有一個矮胖敦實的身影,背對着江畋有聲有色的咕噜噜喝着茶湯;雖然對方穿着下九流行當的短衣和敞口胯,但是江畋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人的身份。
随着幾名便裝慊從四散開來,正好占據了這處茶棚的邊角;保持了基本的警戒。
江畋這才端坐下來,舀起一大勺粗茶梗舉到嘴邊,側對着依舊沒有回頭的那人,開聲問道:“章親事,有何見教?”
沒錯,他就是最早與江畋搭上關系,也是令狐小慕養父的武德司親事官章俞;隻是後來有了令狐小慕居中傳達,就再也沒有怎麼見面了。
如今看起來,他比過去更黑一些,也像是曬脫了一層皮。
“倒叫貴官見笑了,我這個位置,怕是做不了多久了。
”背對而坐的章俞,卻是放下茶盞自嘲道:“既然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好忌諱的,正好講一個無意打聽到的消息,向您讨個小小人情……”
“章親事請說?”江畋澹然道:“雖然我從不輕易欠下他人的人情,但如果你的這個消息足夠重要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
“其實,這個消息是關于貴屬的。
”章俞聞言也不由嵴背和肩膀,都明顯松弛下來:“我從一個本司的故舊偶然得知,由鄭專知提調的親從官上三指揮處,暗中秘密羁押了若幹疑似裡行院的人。
”
“裡行院的人?你确信?”江畋聞言卻是皺起眉頭來:“要知道,如今西京分部的所有人員,都在我的點集之下,并沒有什麼缺員?不會是他人假冒,或是……”下一刻,他突然就噤聲不語。
因為江畋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既然不是自己管轄下的西京裡行院/暗行部的人,那無疑就是前天夜裡出現在了禁苑中,作為那位逃亡當中的監國殿下,暗中接應和支援,那隻來自東都的隊伍了。
“你這消息對我很重要,可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了。
”江天随即當機立斷道:“或者,你想要就此變現成為怎樣的條件也行。
但是,我需要更多詳細而确切的情形……”
随即,得到準信的章俞,就毫不猶豫的從腳下,掏出一折被汗漬和茶水浸過的便箋。
同時口中說道:“我隻想要能夠安安生生的回鄉下養老,你知道咱武德司出身的,牽扯的幹系和是非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