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身為皇族宗室之女的終身大事,也不是随便一個中官上門,就可以空口白牙的直接保媒和拉郎配的。
因此,最終那位黃門小使給江畋,留下了一張做工考究、蔚金熏香的門貼/請柬。
然而,江畋還是覺得有些活見鬼了,居然會有人想要邀請自己,參加名為“遊園會”相親活動了。
然而身邊的衆人聞知後,卻是反應不一。
“這是好事啊!起碼于尋常人而言,那可是受用終身的富貴無虞了。
”其中最為熟絡的慊從張武升,當先表态道:“就算官長對那泰甯小君郡主毫不動心,也大可前去看場熱鬧便是了。
”
“然而,我嘗聽人語:‘娶婦得公主,無事取官府。
注1’,這其中是否會有所妨礙麼?”李環聞言一邊輕笑着說道,卻是暗自眼神轉動思量着,如何把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立馬轉送出去。
“正所謂先人有雲不假,可是取郡主、縣主,就無大妨礙了啊。
”正好送文書過來的辛公平,也難得諧趣的開釋道:“大多數時候非但沒有妨礙,反倒是大有裨益;因此宗室中也少有愁嫁的。
”
“官長或可與考慮一二啊!至少成家後少有約束和煩擾。
”這段時間裡變成形容消瘦、隐含陰郁的成士廉,也是附聲道:“若是别無他想,那廣陵王的園子,也是洛都數一數二的遊玩景緻啊!”
注:開耀元年秋七月,太平公主出嫁薛家時,從興安門南至宣陽坊西,火炬接連不斷,路兩邊的槐樹甚至有很多被燒死。
薛紹的哥哥薛顗覺得太平公主受到的恩寵太盛,深以為憂,并詢問遠房叔祖父、戶部郎中薛克構該怎麼辦.薛克構說:“帝甥尚主,國家故事,苟以恭慎行之,亦何傷!然諺曰:娶婦得公主,無事取官府。
不得不為之懼也。
”後來薛紹果然因宗室謀反,餓死于洛陽獄中。
随着衆人七嘴八舌的談論起這件事,一時間在館舍的空氣裡,都開始彌漫着快活和跳脫的氣氛,江畋卻是暗自将目光轉向了,正在一旁笑而不語的令狐小慕。
心道這事你也跟着笑個什麼瞎起勁啊!
然就在眼神交錯之間,她像是被燒了尾巴的貓咪一般,突然臉色就漲紅起來;用力跺腳轉身就走,而留下一片隐隐的哄笑。
也讓江畋再度有些納悶起來,我還沒說什麼,你又是臉紅個泡泡茶壺哪?
于是接下來,本着某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這位廣陵王及其愛女泰甯小君的相關消息,很快被擺到了江畋面前。
大唐自乾元撥亂、泰興改新的百年中興與盛世下來,作為皇族宗室成員也在太平歲月裡,開枝散葉繁衍成了一個相當龐大的群體。
雖然按照朝廷體制,與在位天子出了五服,就自然降籍為民。
但是在宗正寺編冊當中的宗室,依舊是尤為可觀的一個群體。
隻是其中按照與在位人君的親疏遠近,自然也分化成了三六九等的境遇和現狀。
每十年重新造籍一次,以為編列供養的内帑預算。
其中既有窮的勉強餓不死宗正寺例給米布,隻能靠生女兒換聘禮,來維持基本體面的破落宗室;也有什麼都不用做,就遙領望州大郡,乃至享受外藩食邑和諸多特權、專賣的清貴宗王。
而廣陵王就是這些皇族宗室金字塔中,處于最上層成員之一;素以風雅好文、康慨着稱的富貴郡王。
以他的封号廣陵揚州為例;他不但坐享淮揚市舶司的分成,還有數支專屬的海貿船隊。
而他是毫不掩飾寵愛女兒,更勝兒子的人物;号稱是為了自己剛剛及笄的小女,準備了堪稱天文數字的嫁奁。
因此這位泰甯小君,無論長相容貌品性如何,都已隐然成為洛都城最搶手的候選。
就如辛公平言,娶公主固然有家門不肅,頭頂跑馬/長草的風險。
但是取側近旁支的宗室女,相應約束和憂患就要小得多了。
而且對于仕途新人來說,不容易太早站隊和樹敵,還能得到嶽家襄助。
然而,突然來自城外的一紙文書,卻是結束衆人津津樂道的讨教。
半響之後,出示了身憑和過所的江畋,已經飛馳而出洛都城北的徽安門;又穿過了洩城渠上的石橋和哨卡,抵達了金墉城附近。
而在這一路上,江畋也發現了些許新的變化。
比如道路還是原來那條,但是卻在這段時間裡被迅速翻新;并且用僅次于于化石膏水泥标準的版膠泥三合土,給拓寬和加固過并附帶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