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畋還會看見本色流露的客人,與衣裙不整的特殊從業人員們,形骸放浪的互動節目;或是在宴席上喝的醉态醺醺,各種放飛我的奇葩情态;或又是爬牆敲窗而暗度曲款的小兒女,在花架草木間堅情戀熱的飲食男女……
江畋甚至看到了個把帶着發套的秃驢,團髻未解的牛鼻子;就這麼勾肩搭背的流連于酒肉脂粉從中。
同時,也有行裝陳舊的士子,趴伏在某處小院後門,而大聲傾訴着自己的衷心和心意,卻未料到一牆之隔後,隻有個水桶腰的佳人……
有時候,江畋又會看見一些富有人家後宅突然打開後門。
歡喜亦然的迎入若幹,刻意打扮過的健漢;或是塗脂抹粉的少年人。
然後,在一片吃吃的嬌呢笑罵聲中,被早有準備的婢仆們,輕車熟路的引導着登堂入室……
當然了,大多數時候江畋都是笑而觀望。
唯有偶遇到一些明顯是暗路劫道,或是殺人越貨的情形時,才會順手幫上一把。
比如遙相隔空擊昏并折斷,某些持械之徒的手腳;然後自有人一擁而上,留下光秃秃的白條若幹。
好吧,作為天下精華荟萃的首善之地,長安人民的夜間生活和娛樂節目,果然是豐富多彩;讓江畋這個後世穿過來,飽受聲色咨詢轟炸的現代人,都不免有些歎為觀止了。
而市井民風也淳樸的幾乎毫無浪費。
隻可惜,作為長安城内最出名的地下活動之一,春明門與廣夏門之間的城道賽車和賽馬,卻是在短時内被人封禁了。
不然,這時候最起碼還能看到,與諸大寺的報時塔并稱一時,被稱為城壁流光的長安夜景之一。
不然,據說在每一次季賽的賽道盡頭處,可是有機會看見那些受邀前來助興的嬌娥,将貼身抽出來的肚兜與柯子,當空抛灑紛飛的情景了。
江畋如此淩空遨遊着,一邊滿心慢慢思慮和回憶着,過往生活的點點滴滴。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再度收勢,松開了遠處繼續牽引的力量,悄然無聲的落在了一處凸起的牌樓上。
因為,他看到了遠處殿宇茨比的興慶宮了。
雖然這些年少有入住,但宮牆間遊曳的火光和兵甲,卻是魚貫來回不絕。
而後,他又看了一眼自己所在處,這裡就是道政坊東門頭的寶應寺;下一刻,随着江畋的念頭一動,從不遠處燈火依稀的連綿大宅之中,突然就浮現出了一個十分鮮明的詞條“密切接觸者/标記點1号”。
他不有啞然一驚,自己好像無意間飛着飛着,就摸到了可達鴨家/裴氏大宅來了?下一刻,他卻是心念一動有了計較,突然再度躍身翺翔而去;徑直掠過了高聳牌樓和烏頭大門、内壁和前庭,五間三架正堂和偏廳、左右别院……
然而,在路過其中一座燈火通明、歌舞不絕的池畔樓台時;江畋忍不住盤旋下來多瞅了幾眼,不由略有些歎為觀止的咋舌道,這些門第中人也真會玩。
因為,裡頭的無論是舞姬還是樂伎,都是衣不蔽體的賣力表演着。
接下來,他沿着大片小堆分布的亭台樓閣、花樹山石、池榭廊道;一路飛到一處凹形分布的三重彩繪樓閣,邊上的大樹上;頓時驚起了一窩沉睡雀兒的細聲亂叫;然後,下一刻又被江畋眼疾手快的蒙布蓋住,頓時就息了聲。
又過了片刻之後,确認了庭院當中除了蟲鳴習習之外,并沒有其他被驚擾起來的聲響。
江畋才重新躍出樹叢的遮掩,向着那個詞條所在的頂樓飛身而去。
下一刻,随着窗格間透出來的氤氲水汽和淡淡花瓣皂角香氣,還依稀的水花聲。
他忽然有些尴尬起來,自己好像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間點來訪。
然而他這一失神,卻是無意搽過窗邊,也輕輕觸動了窗扉後的機關,而在内裡驚起沉聲道“誰……誰在外間”。
而後,樓閣内也頓時響起些許回應聲:
“回娘子的話,是奴婢一直守候在外,未嘗見過他人。
”
随後,又有人走過來接連探頭打開這處,貼着琉璃格闆的窗扉。
探頭探腦的向外仔細尋索了好幾遍,隻看到月色如霜的庭院和風中沙沙作響的花木;這才左右顧盼着重新閉合起來回複道:“回禀娘子,窗外未曾見過任何異常之物。
”
于是,在一副寬大仕女簪花遊獵圖的八面屏扇環繞中,一個有些嘶啞而又慵懶的女聲歎息道:“那興許是我看聽了風聲把。
你們都退下,讓我靜一靜吧。
”
“是!”随着這些輕手輕腳的細碎動靜,随着門戶的掩起和遮幕的下放,徹底消逝在了室外和廊道中之後。
淅淅瀝瀝的水聲這才重新響起,然而下一刻又重重的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