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在金吾六街使之一的駐地。
已經被免除了臨時委任的職能,又遣散了大多數配屬人等,而隻留下地面若幹散落文書的空蕩蕩内室裡。
站在代表左右金吾軍的大片描金虎紋壁雕面前,須發直挺一絲不苟的左督院周邦彥,卻是背對着來人沉聲歎道:
“你真就的決定了?”
“還請老師成全。
”
因為劇烈刺激和沒能好好休息,導緻眼睛滿是血絲,卻顯得格外亢奮和精神的巡檢禦史郭崇濤,鞠身拱手道:
“到了這一步,你大可以全身而退了;雖有牽連倒也隻是小責,隻要罰俸在家數月便好。
”
周邦彥卻是頭都沒回到:
“接下來的事情幹系太大,已經不是你如今這個位置上,可以參合得起了。
”
“如若我所料不錯的話,朝廷很快會敕命以廷尉(大理寺)、刑部、台院,别設小三司專理此案。
你若是依舊牽扯其中,那一切就由不得你自主了。
”
“老師!那可是足足十一條性命,經由我手差遣出去的十一條性命啊!”
郭崇濤卻像是即将燃盡的餘燼一般,捏緊拳手嘶聲念到:
“我放不下,實在是放不下了!難道說,金吾衛、察院和關内督府各家,就能放得下、忍得了麼?”
“那你知道麼?如今不是牽連四家,而是五家的幹系了。
”
周邦彥再度開聲道:
“失蹤的那第十二人剛剛已經尋獲了遺骸;因此樞機五房的工科房,已經上書請旨參涉其間。
”
他頓了頓又反問道:
“盡管如此陣容之下,你依舊還是要堅持查下去麼?”
“還請老師成全!”
郭崇濤卻是聞言愈發堅決的重複道:
“既然如此,我也攔不住你了。
”
周邦彥聞言卻是後背突然佝偻了一些,随即又道:
“對了,你魏師兄已經由家人告病在家休養了;我已經保舉你暫署南城巡管之責,再給你發一份牓子;命你繼續追查三色坊,積年劫奪拐賣幼口的後續事宜。
”
“多謝老師成全!”
郭崇濤這才擡頭振奮起來嘶聲道:
然而,當滿懷心思的郭崇濤,迫不及待拜别而去之後。
始終面無表情的周邦彥這才轉過身來,卻是突然長歎了一口氣。
自己一度所看好的這位門生,雖然算得上是出身微寒的小門小姓;但卻是被視為庶流黨人的科班派中,頗具潛力的新秀之選。
既有足夠的功利和上進之心,也懂得輕重緩急的變通之道,更難得還無損那麼一點點的抱負。
自從訂立了門下師生名分之後,他也默然看着對方能夠繼續走上多遠,好給有些暮氣使然的禦史殿院,帶來怎樣的變化。
如今卻因為一時的意難平,而義無反顧地栽進了這麼一個大坑當中,不知道是否還能掙紮得出來呢。
然而在自成一體的一片風平浪靜中,幾乎為未受外界影響和波及的徒坊内。
面對江畋如此充滿規律的佛系日常作息,卻是讓暗中窺探和關注的,一些人不免暗自放心下來,而另外一些人則是不滿意了。
“這麼說,你把他安排在了快活街?”
再度來訪的黑衣獄吏慕容武,卻是難以置信道:
“他居然忍住了誘惑,隻是終日躲在舍内讀書和抄習?除了隻管讓人搜集文籍之外,就連日常待人接物的事情,也都交給他人出面了?”
“正是如此,你叫我又能怎樣?”
依舊是懶洋洋的監管軍校陳觀水,斜靠在一張竹塌上有些無趣道
“看起來,人家可是把這兒當做了靜心讀書的清淨處了;卻是頗有幾分志怪話本中,那紅塵煉心、市井修行的模樣了。
”
然後,他又突然正身起來饒有趣味的說道:
“老鵝,可還需我找些人,試試水麼?”
“免了。
”
慕容武卻是毫不猶豫皺眉道:
“既然如此,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