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進入這片牢舍區的,多少各自都有一定的來曆背景所在,自然也因為新老次序,而形成三六九等的潛在規則和約定俗成的隐隐等秩。
但此輩卻從未見過如此活躍的新來人,因此好些習慣了落得清淨或是維持鹹魚日常,而不分白天黑夜隻管睡覺的個中人等,未免有些煩躁和不喜了。
“呱噪!閉嘴……”
下一刻,卻有個頗具威嚴和力量的粗豪聲音訓斥道。
“眼看寅時就到了,丙十六,當是你開講了,未老他們還在等着呢。
。
”
“省的了,”
江畋平心靜氣的收回有些發脹的手腳,而在腦海中慢慢的構思和羅織起來。
因為這處台牢裡某種私下的規矩,每個新到這裡來的人,要給大家講一個關于自己的故事,或者說體現出自己在這處場所中的價值;所以江畋也半真半假的編了個段子,卻不想意外打動了這些有所一定見識,又閑極無聊的左鄰右舍了。
于是這兩天下來,江畋早晚兩次所提供的故事就成為了短時間内,牢中的左鄰右舍們們最為期待的時段了。
隻是他原本還想賣弄一下四大名著什麼的經典段子。
但是在自己的記憶當中,顯然因為那位前輩粱公的緣故,這個時代早已早有好些類似的魔改版經典作品在流傳了,所以江畋也隻能選擇一些比較小衆而脍炙人口的段子,來重新編譯了。
“從前啊,有個天賦秉異而才學橫溢之人,見到世上紛争不斷而死傷累累;世人皆飽受其苦,而自己也一度深以為害,失去了家人和摯友。
”
“于是在痛定思痛的一番悲天憫人心思下,她決意創立一個組織來聚集世上的道同志合之人,以實現消弭紛争與戰亂之願。
。
”
“于是她創了一個隐秘的組織,起名叫做慈航靜齋,收養了許多天下流離失所的孤兒,自小嚴酷訓練以為密諜和死士。
。
”
“并且認為最直接的解決紛争與患亂之道,就是把想要發起戰争的當權之人都刺殺了,這樣自然世上就在沒有什麼紛争和戰亂了。
。
”
“這不就是揚湯止沸的自欺欺人麼,”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到。
“所以啊,他們行事到了最後,就被另一個号稱要令世上所有人都趨于大同的組織,人革聯給幹掉了。
。
而世間紛争依舊如故。
。
”
江畋最後總結到。
“什麼救世不救世的,這也忒無趣了,丙十六,再說一個與牢獄相幹的志異如何。
。
”
樊獅子卻是打了個百無聊賴的哈欠。
江畋想了想,又重新開口道
“好吧,話說從前從前有個屢試不第的書生叫做甯采臣。
。
無奈隻能出來替人要賬,結果隻能夜宿在一所荒廢蘭若之中。
。
”
“他被人抓進牢獄中,卻遇到一個被稱為諸葛先生的瘋老頭,據說是諸葛武侯的後人。
。
想要效法先人有所作為于世間。
然而卻在晚年諸事悔恨不已,言稱是先人的志願害了他。
”
然後,江畋就學着《倩女幽魂2》裡面,那位卧龍先生的感傷語氣道:
“因為祖宗沒眼光,讓我追求學問,讓我著書傳世。
誰知道,寫遊記,他們說我洩露國家機密;”
“寫曆史,說我借古諷今;注解兵法,又說我策動謀反;寫神怪故事吧,又說我導人迷信;”
“最後改寫名人傳記,結果這個當朝名人失事,被定為亂黨一流,我跟他一塊兒判了個終身監禁……唉,人生就是個牢獄啊!”
“人生如獄,說得好,說的真好,我我晚食便就讓給你個雞子,不,再加一條魚好了。
。
”
一個滄桑老态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是來自另間的牢室裡,被稱為未老的聲音。
江畋聽了不由的苦笑起來,曾幾何時,自己堂堂的穿越者,居然要靠編故事賣哲理來混點吃喝了。
“丙十三,你若到快意樓或是朱文齋去,怕不是也能做個大先生,風光體面的供養無慮了?”
再獨有人開口道。
“忒,你個想的多了。
。
”
然而樊獅子卻是唾了一聲。
“能進這台牢中的資曆,又何須下落道這些販夫走卒彙聚之所,去抛頭露面的受追捧呢。
。
”
這時候,外間卻是傳來一陣嘈雜聲;一名從未見過的黑衫獄吏大馬金刀的跨步進來,就連當值這一班的樊獅子,也恭恭敬敬的退讓到了一邊行禮和招呼道:
“見過監巡。
。
”
然而,對方根本沒有例會他的意思,而是在成排的牢房中踱步顧盼了一圈之後;伸手相繼指定了好幾個監室:
“你出來。
。
”
然而在點到江畋所在丙十六的時候,樊獅子還是臉色微微一變,而在衆多目光看不叫的地方低聲反問道:
“這怕是不妥吧。
。
才剛送進來的。
。
監司專門指名過的。
。
”
“這邊無需你小小的司級勞心了。
。
”
然而死人臉一般的黑衫獄吏,卻是抽動面皮笑了笑,伸手将他退到一邊去。
很快在他的堅持下,包括江畋在内幾個犯人被提了出去。
隻是經過其中最大最好一間獄室時,卻見到裡頭那個被獄吏們口中尊稱為“風先生”,一個披頭散發而有些神經質老頭子,依舊在在喃喃自語念叨着什麼;
“過場而已。
。
隻是過場。
。
”
然而當江畋擡頭去看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念得都是些胡言亂語的呓聲,之前的聲音仿若是錯覺一般的。
然後就一路被帶出了囚舍來到高牆環抱的偌大庭院當中。
又被套上鐵質的鐐具,驅使走上黑布蒙緊的特制囚車,哐當哐當的颠了好一陣後,才重新停下來見到了揭開的光亮。
刹那間江畋發現自己已然身處在一處極為喧鬧和嘈雜的公衆場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