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徒弟老實,也不怕徒弟木讷,就怕徒弟是那種天生覺得别人欠他的人。
至少現在為止,他對任玉寶倒是越來越滿意了。
等了二十多分鐘,溫言的車停在了店鋪外面。
溫言走下車,打量了一下店鋪。
“陳師傅,你這是要在這裡開個古董店呢?還是準備開個相面的店?”
“洗浴中心才剛看好地方,後面裝修什麼的,估計還得幾個月,我先攢個小店當落腳點,這邊好東西還是有一些的,開個小店收點東西,省的人閑着。
”
陳滔回了句,看了一眼任玉寶,任玉寶立刻來見禮。
陳滔再看看車裡昏迷的葉哥。
“是因為這位吧?之前說的詛咒的事?”
“是,就是因為他,我倒是知道什麼地方能鎮壓得住,但總不能一直困着他。
我就想陳師傅見多識廣,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解決。
”
“解決不了,祛除不了的。
”
“隻能硬扛是吧?”
“是,隻能硬扛,沒别的辦法,不過我先看看吧,你把人帶進來吧。
”
得到了陳滔的應允,溫言才打開車門,将葉哥帶進了店鋪裡。
“有生辰八字嗎?”
“我問問。
”
“有的話最好,沒有其實也行,我主要是相面、相骨。
”
溫言給葉大姐打了個電話,讓葉大姐把葉哥的生辰八字發過來。
葉大姐還想過來,溫言沒讓她過來。
這事的性質,從把他牽扯進來,那就變了。
“要是方便的話,請他的家屬來最好。
”陳滔在旁邊補了句。
溫言點了話筒靜音,轉身道。
“陳師傅,他們這詛咒,是所有族人都有的。
”
“我知道,沒事,他現在就是爆發點,讓他家屬來也沒事,最多也就是讓詛咒稍微再強一點點,他都這樣子了,多一點少一點,已經沒什麼影響了。
”
“咳……陳師傅,他不是被詛咒弄昏迷的,是被我打暈的。
”
陳滔摸着葉哥頸椎骨的手,都微微一抖,眼中帶着一絲震驚。
“打暈的?好家夥,他的骨頭都錯位了,你下手再重點,就直接把他打死了。
”
“……”
陳滔摸着葉哥的骨頭,小心翼翼的一捏,就聽咔嚓一聲,将錯位的骨頭給複位。
然後又拿出個肩頸按摩儀,先将葉哥的頭給固定住。
溫言重新給葉大姐說了一下,問葉大姐那有人沒,有人的話,請葉大姐過來一趟,要是沒人,溫言就請個人過去。
這邊打完電話,溫言看着陳滔一頓忙活。
也不知道陳滔是不是能看到,他的手摸骨,雙目看相,就一直沒有捏陳滔胸骨以下的部位,一直在暫時沒有黑氣湧現出的地方。
“陳師傅,你能看到什麼嗎?”
“看到什麼?”
“比如說,黑氣之類的?”
“沒有,但是能感應到不正常的地方。
”
陳滔摸完骨頭,看完相,再看着溫言手機上發來的生辰年月,算了一下葉哥的八字。
折騰了二十多分鐘之後,他看着紙上溫言完全看不懂的東西,歎了口氣。
“不用往下算了,他肯定扛不住的,差太遠了。
”
溫言就把之前的事情撿重要的說了一下。
陳滔一聽這話,面色一變。
“難怪我覺得他完全不可能扛得住。
他們這肯定是有高人指點過的。
這種詛咒沒法徹底祛除,最多也就是削弱或者壓制。
到了壓制不住的時候,反正總是要有人死。
還不如一個人,一口氣将其他人身上的同類詛咒,全部吸納過來。
以生死大跨越,直接将吸納走的詛咒力量全部帶走。
少說也能換來很長時間的喘息機會。
至于你說的,将詛咒擴散出去,讓幾百萬人一起來分攤。
那也是純扯犢子,詛咒和詛咒是不一樣的。
有些詛咒的确是可以這麼幹。
但是有一些,就是你傳出去一個,那就變成倆。
這東西我聽說過,但是沒見過。
聽你這麼一說,要是我沒判斷錯,這東西應該是叫疽。
”
“我聽人說過,也是叫疽。
”
“咦,原來還有高人在啊。
”
“那位是個阿飄,而且意識不太清醒……”
溫言沒細說,陳滔面露恍然,也沒多問。
“我師父還在的時候,有次提到了附骨之疽,我師父就跟我說起,沒事别念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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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疽,最早的時候,有記載的,應該都能追溯到秦漢以前了。
這詛咒可以算是最早的,最嚴酷的刑罰之一,深入血脈,會連累子子孫孫。
隻有犯了某種最嚴重的大罪,才會被施以此等詛咒。
畢竟,施展這種詛咒,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的。
最初的時候,這麼做的原因,就是為了保證,此罪人絕後。
以此來斷絕某些事情的可能。
”
“咦,這是刑罰?”溫言大為意外。
“反正我知道的,有記載的部分,最初的時候的确是刑罰。
但你也知道,這東西畢竟是需要人來施展的。
所以最後不可避免的洩露,後來就變成了邪魔外道的玩意。
最常見的用法,就是臨死的時候,用這個方法,詛咒敵人。
反正死定了,都要死了,那些邪魔外道才不會管那麼多,也不在乎什麼代價不代價。
”
說到這,陳滔一拍大腿。
“我想起來了,要說祛除化解,好像還真有過成功的例子。
那就是第一位中詛咒的人,在剛中詛咒七天之内,請人剖開血肉,刮骨療毒。
要是能扛過來,那便萬事大吉,抗不過去,一切就跟以前一樣。
我聽我師父說過的,也就這麼一位成功的案例。
至于眼前這位,是真沒轍了。
我算了算,他不但是扛了他自己身上的詛咒,還扛了其他人的。
他是肯定扛不過去的。
你要是有辦法,鎮壓這種詛咒,就隻能按照你的辦法來。
就這麼鎮壓着,好處也是有的。
隻要他活着,那麼,這詛咒就不會在其他人身上爆發了。
”
溫言有些遺憾,陳滔也沒辦法。
“沒有别的辦法,讓他能扛過去嗎?
我聽說有些地方,會讓體弱多病的小孩,拜山石為契父契母。
這種法子有用嗎?”
“咦,你倒是見多識廣。
”陳滔有些驚奇,溫言竟然知道這種冷門的法子,這法子隻有一些地方會這麼幹。
“法子本身倒不是有沒有問題,而是一般這麼幹,除了有點心裡安慰之外,毛用沒有。
還有一些愚昧的人,不指望醫院,就指望這種沒什麼用的法子,最後都沒什麼好結果。
這法子有用的前提,是得碰上真東西,還得要嚴格的程序。
不然的話,直接拜泰山石多簡單?”
“不是什麼山石都行嗎?”
“那肯定啊,要扛擔子,擔因果的,肯定不可能什麼東西都行。
”
聽到這,溫言立刻起身,來到車裡,從車裡拎出來一個布包,打開布包之後,裡面就是黑山石雕。
他之前專門回了趟家,除了要驗證一下,自家供奉的幾位長輩能不能鎮壓得住這種詛咒之外,就是要拿黑山石雕。
“老哥,你看這個東西行不行?”
在溫言打開布包的瞬間,陳滔就已經一把拉着任玉寶,連續後退到樓梯口。
他看着黑山石雕,眼珠子都在亂顫,眼皮狂跳,臉皮都像是被大風吹着,不斷的抖動着。
好半晌,陳滔才平複了心情。
“能先包起來不?我這廟太小了,受不住,我這剛收的徒弟,還沒學什麼呢,别被鎮死了。
”
溫言将黑山石雕重新包起來。
“這東西能行嗎?”
陳滔讓任玉寶自己舉着三炷香,站在牆角,他自己擦了擦汗,苦笑着回到座位上。
“你真是什麼都有啊,這東西要是還不行,那就真沒行的東西了,你是怎麼想到這種有些歪門邪道的點子的?”
“以前見到過,沒辦法的辦法了,總得試試,另外就是,讓他死了,我以後也别混了。
”
陳滔重新坐在椅子上,在那悶頭算,這次他是真的認真起來了。
沒辦法的時候,也就算了,溫言把辦法都想到了,最重要的道具都給帶上門了。
他要是還給整不了程序,那就是他學藝不精了。
打架,說他陳滔學藝不精,他滑跪認了。
但要是除了武道,除了幹架之外的事情,說他學藝不精,那他就忍不了。
陳滔跟着魔了似的,悶頭計算,葉大姐來的時候,剛想說什麼,溫言就給她豎起一個指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葉大姐看着昏迷的葉哥,滿臉擔憂,還是忍着什麼都沒說,讓人推着輪椅,自己坐在門外面等着,生怕打擾到裡面的人。
一個多小時之後,陳滔擡起頭,渾身的骨頭咔嚓亂響,他看着桌子上亂糟糟的一大堆東西,長處一口氣。
“本來還有點冒險,現在倒是可以一試了。
”
“能大概說一下嗎?我能聽懂的。
”溫言看了一眼葉大姐,問了陳滔一句。
“大概就是,本來是完全沒希望。
但是呢,你說的法子,又帶來了那個東西,就有了五成希望。
死馬當活馬醫,五成希望可一點都不低了。
現在還有個地方,玉寶是因為葉師傅才出現的。
而葉師傅,又是這位的親妹妹,本身應該也是有詛咒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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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玉寶,跟這位兄弟,也就有了聯系。
有了聯系之後,就能幫上忙,起碼再加三成希望。
”
“八成?”
“剩下兩成,就是我出手,你幫忙,要是還幹不成,我就回老家種紅薯算了。
”
“别……老哥,别插旗。
”溫言趕緊阻止陳滔的插旗行為。
“呸呸呸……”陳滔連忙呸了兩口,拍了拍自己的嘴。
十幾分鐘之後,選定了地點,就在溫言家下面的新地下室裡。
地方大,選的位置,還是溫言家供奉那四個牌位的地方的正下方。
陳滔就像是道士一樣,在這裡擺了壇,靜候着時辰。
“這人呢,被你打昏迷了倒也正好,他沒昏迷,也配合不了,因為咱們這是在偷雞,就得用偷雞的辦法。
”
“老哥,你跟我說,我也不懂,你就說怎麼辦就行。
”溫言對自己的定位很是清晰。
“那我也得告訴你要做什麼。
”
陳滔讓任玉寶坐在了法壇前方的蒲團上,他在這邊做一些溫言看不懂的東西,不斷的書寫着什麼。
溫言能看懂的,也就是葉哥的八字,還有任玉寶的八字。
随着陳滔的施為,溫言看到任玉寶身上的氣息,開始逐漸向着葉哥靠近,直到最後,任玉寶身上的氣息,已經跟葉哥一模一樣。
那一瞬間,葉哥身上的黑氣,都開始向着任玉寶身上遊走。
任玉寶神色郁郁,越來越萎靡,似乎越來越痛苦。
但就算如此,任玉寶也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到這一幕,溫言立刻邁步上前,一個暴烈大日加持了上去。
任玉寶的腦袋,一直被龐大的陽氣護住,那些黑氣無法侵蝕上去。
“玉寶出現的不正常,全靠葉師傅,機緣巧合,賜予了他新生。
換句話說,他現在的面相是别人賜予他的,沒這個面相,他其實是沒面相的,也就不會化作阿飄,不會出現。
現在抛開這個面相,那他其實就是罕見的無八字,無面相。
那給他改八字,拓面相,就會變得容易很多,也容易成功。
有你的幫忙,有葉師傅首肯,他現在就是這位老弟的八字和面相,他就可以代這位老弟做一些事情,又不能代這位老弟做一些事情。
這就剛剛好,可以代他處理詛咒的事,又不能代他去投他門。
來,老弟,把你手裡那座山請出來吧。
”
溫言拿出黑山石雕,擺在法壇的正上方。
這邊取了葉哥中指指尖血,落入到碗裡,與墨水相容。
然後任玉寶便走上前,取了毛筆,沾了血墨,在一支三指寬的竹簡上書寫。
“應黑山石為契父契母葉姓改名為黑山立碑為憑。
”
旁邊再寫上了時間地點。
書寫完成之後,将其放到黑山石雕之前,任玉寶點了香,敬香過頂,恭恭敬敬的叩拜。
完成之後,插好了香,繼續在那裡跪拜。
這個時候,陳滔給溫言使了個眼色。
“老弟,該你了。
”
溫言走上前,伸出右手,觸摸到黑山石雕上。
“幫個忙吧,我這經常給你們誦經超度的,能幫的話,就幫一下。
”
“……”陳滔張了張嘴,最後暗暗苦笑一聲,什麼也沒說。
他第一眼看到那黑山石雕,就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那種撲面而來的厚重氣韻,再加上仿佛有無數面相堆疊的特殊氣場。
他就知道,這是一座山成精了,而且成精的過程,還是用鮮血澆灌的,說不定裡面還有不知道多少亡魂呢。
這種東西,被溫言随随便便的拎出來,他頭皮都快炸起來了。
如今看溫言說的話,他心裡就确定了一件事,這山成精之後化作的大妖怪,百分之一萬就是被溫言幹掉的。
不然的話,換個人,肯定不敢這麼說。
但是溫言這麼說,那就是非常客氣了。
溫言說完,陳滔面色肅穆,走上前,繼續完成後面的程序。
他們是在偷雞,那這事就不能讓葉哥自己來辦,讓葉哥自己來辦,那就還是五成希望。
繞了圈子,借任玉寶的特性,還有相互之間的聯系,來偷個雞,就能順利非常多。
因為這樣,無論這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都能瞞天過海。
陳滔親自出手,等到任玉寶叩拜完成四十九次之後,他便重新将改掉的八字,拓過的相,給重新改回去。
覆蓋在任玉寶身上的黑氣,随着陳滔重新更改,讓任玉寶化作無八字無相的狀态,那些黑氣就重新回到了葉哥身上。
那些黑氣,翻騰着,似乎非常不甘的,漸漸的縮回到葉哥體内。
陳滔神色凝重的看着,良久之後,才暗暗松了口氣,他來到葉大姐面前。
“記住了,你哥從今天開始,改名為葉黑山,以後不說每次過節,但起碼每次過年,都必須親自來拜他的契父契母。
”
“多謝陳師傅,我哥他……”
“你哥他現在命硬的很,絕對可以硬扛這詛咒,你哥壽終正寝之前,你們所有的族人,都再也不用擔心詛咒的事了。
”
“那我哥……”葉大姐看着他哥到現在還沒醒,就擔心的不行。
“……”陳滔讷讷無言,沒好意思說,你哥到現在沒醒過來,純粹是因為溫言下手太重。
面對葉大姐的目光,陳滔讷讷半晌,憋出來一句。
“詛咒的事,暫時沒事了,至于其他,還是……送醫院吧……”
溫言在旁邊幹笑,心說,人都快死了,他用外婆的供品,先給鎖個血,反正死不了。
哪想到,他一巴掌就把人給幹昏迷到現在還沒醒。
他把葉哥給拎起來,趕緊給送醫院去。
安排住院,做了ct,說是有點腦震蕩,脊椎有點錯位,還傷到了,被人修複了,但是的确沒太大問題。
等到葉大姐徹底放心了,溫言才推着葉大姐的輪椅,将她推出了葉哥的病房。
“葉大姐,給我說說你那個族人的事呗,尤其是我這次送回去那倆金塔,他們倆還活着的時候的事。
”
“是不是跟他們有關?”葉大姐很敏銳。
“你哥跟他們關系不大,純粹是我好奇。
”溫言笑着,随口回了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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