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
葉家島,三道身影邁步前行,來到了那後山之中。
看着眼前的竹屋,周漁晚帶着幾分崇敬的開口,随後側身退開了數步。
“多謝仙子引路。
”
水道生拄起拐杖站起,對着周漁晚拱手道。
周漁晚沒有回答,隻是眸子看了一眼水寒清,随後對她微微颔首。
水寒清沒有說話,隻是看向前方的竹屋,目光之中泛起了一絲難言的情緒。
“哒哒。
”
水道生笑了笑,再看向前方的竹屋,目光之中的笑意逐漸收斂,隻剩下了一絲肅穆之色。
他撐起拐杖,顫顫巍巍的前行,但卻已經有些搖搖欲墜,隻能在水寒清的攙扶之下才能站穩。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距離初次相見已經過去了三十年。
水老祖如今年事已高,距離壽元将近隻剩下不足一年的時間,這些年大半時間都是卧床在家,已經有接近十年沒有離開過天衡島。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葉家島,也将是他最後一次來到葉家島。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以如此姿态來到葉家島,隻為了觐見三十年前那位稚嫩的少年。
“吱——”
一陣房門開啟之聲響起,那竹屋的大門緩緩打開。
水老祖看了一眼水寒清,當即撐起拐杖,獨自一人邁步踏入其中。
在踏入其中的那一瞬間,水老祖的神色愣了一瞬間,一時竟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但見那竹屋樸素無華,但卻清雅幽靜,一座蒲團鋪在中央,一位白衣如雪的俊朗男子端坐其上。
他靜靜隻是端坐在那裡,周身并無什麼異象,便好似一輪九天明月橫空,散發着讓人難以觸摸的氣息。
“見過葉前輩。
”
水老祖回過神,當即起身恭敬的行禮說道。
葉臨淵沒有立即回答,隻是平靜的看着眼前的水老祖,目光之中泛起了一絲歎息之色。
他與水老祖見過三次面,第一次在靈石的赤星島之中。
彼時林氏咄咄逼人,水老祖駕馭六丈信天翁而來,談笑之間便解決了葉家的危難。
但葉臨淵記得很清楚,這水氏老祖自始至終,都未真的認真看過他一眼。
第二次見面,是在人妖大戰,那時葉家滅了林氏,成為了青鶴群島的新晉練氣大族,彼時水老祖面容和煦,态度如同把自己當做至親子侄一般。
這第三次見面,水氏老祖已經行将朽木,卻仍然拖着最後一口氣來觐見自己,帶着最謙卑很虔誠的姿态。
三十年,三次見面,卻有着三種截然不同态度,不免讓葉臨淵心中感慨萬千。
“修行世界,強者能夠決定弱者的生死。
”
“唯有不斷突破自身的境界,超越自身的階層才能活得更好。
”
葉臨淵緩緩将念頭收起,而後看着水氏老祖道:“無論當年如何,你對我葉氏有恩,不必如此多禮。
”
“賜座吧。
”
一旁楚靈溪拿來一個蒲團,當即為水老祖賜座。
“多謝前輩厚賜。
”
水老祖連忙行禮,這才顫顫巍巍坐了上去。
直到此時,葉臨淵才看向那水老祖,平靜的為他沏了一杯茶道:“你老了。
”
“是啊,我老了,不過能活到近乎善終,在這個修仙界之中,我也算命數尚可。
”
水老祖點頭,歎息着說道。
言及此處,他不由搖了搖頭,頗有幾分感悟的道:“我這一生,不識青天高,黃地厚,惟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
“如今回首,才知若不能踏足築基之境,人生亦不過隻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連江點點萍。
”
葉臨淵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道:“人生似塵露,天道邈悠悠。
築基也隻是大道之路的開始,我也不過是在其中争渡罷了。
”
水老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目光灼灼的看向葉臨淵道:“我從前輩的身上,看到了近乎無垠的可能。
”
葉臨淵笑了笑,随手拿起茶壺給水老祖倒了一杯,而後開口詢問道:“你來找我,可是為了當年的因果?”
水老祖露出苦笑之色,但還是歎息道:“我已是行将朽木之人,自身已别無所求,今日前來,隻是對寒清始終放心不下。
”
“你想讓她成為我的道侶?”
葉臨淵平靜開口,随手拿起茶杯嘗了一口。
水老祖搖了搖頭,而後凝重的說道:“我活了一百四十多年,這些年也聽說過一些傳聞。
”
“寒清的那卷上乘功法,恐怕是那蘇少羽的布局,不知前輩是否願意沾染這份因果?”
葉臨淵笑了笑,随手将茶杯放下。
他看着水老祖,許久之後才道:“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
而今塵盡光生,自當照破青山萬朵。
”
“晚輩明白了。
”
水老祖颔了颔首,這才起身說道:“晚輩就此告退。
”
随着水老祖起身離去,水寒清緩緩的漫步踏入了竹屋之中。
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绛唇。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水寒清,葉臨淵仍然感到一絲驚豔之色。
那是一種淡泊的美,她靜靜伫立在那裡,就有一種超脫塵世的超然道蘊。
“一種陰或水屬性先天道體,但尚未徹底被激活,無法查探出究竟是何種道體。
”
葉臨淵心念浮動着,目光之中不由泛起一絲感慨,
這水寒清資質确實非凡,哪怕這些年得到的修煉資源遠遠比不得他,卻也已經修煉到了煉氣圓滿之境,甚至應該修成了那近道法術‘劍氣橫秋’。
也就在葉臨淵觀察她的時候,水寒清也在觀察着葉臨淵。
時隔多年不見,她再見眼前的男子,恍惚之間又回到了當年初見的那一幕。
彼時眼前之人亦是一襲白衣,僅僅隻是伫立在那裡,便有一種讓少女傾心的風采。
那是一種蘊,他不像是紅塵之人,而是遊曆紅塵之中的世外之人,瞳孔透徹卻又泛起一絲深邃。
舉觞擡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看着葉臨淵,水寒清的腦海之中,突然想起了這一首詩。
“看來還過得不錯。
”
就在這個時候,葉臨淵突然開口,目光之中泛起一絲笑意。
水寒清猛地回過神,當即欠身行禮道:“寒清見過前輩。
”
“不必如此,你還是叫我公子吧。
”
葉臨淵搖了搖頭,便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祖父想将你托付給我,你自己是什麼想法?”
水寒清微微沉吟,而後反問道:“公子是因為祖父的囑托收留妾身,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你的資質不錯,容貌也不錯,對我葉氏也有救命之恩。
”
葉臨淵緩緩開口,而後又說道:“但我收留你,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
“不需要理由?”
水寒清微微一愣,不由泛起了一絲疑惑之色。
對此,葉臨淵隻是笑了笑道:“遵從本心。
”
水寒清若有所思,這才起身行禮道:“妾身明白了。
”
“……”
築基大宴如期進行,這一次的築基宴會卻一切從簡。
青鶴群島有不少的各大家族,幾乎都派了人前來參加,或多或少都奉上了一份賀禮。
但葉臨淵卻并未跟他們産生過多的交際,隻是在晾了他們三天之後,在宴會上召見了各大家族主事人,随後便回到了葉家島潛修。
作為曾經的金丹仙族族主,葉臨淵太過明白上位者之道。
身為築基修士,很多時候必須要保持足夠的神秘,如此才能讓這些練氣仙族謹言慎行,起到最大限度的威懾力。
而且突破築基之後,這些練氣仙族的修士,已經很難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