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油盡燈枯的柳顔被這一砸,又是生生的吐了一口鮮血,此時卻是連說出的話都幾不可聞,冉度哪裡還肯放任她不管,他從來都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啊,她可是他的親人。
“對不起……”再一次将她擁進懷裡,冉度湊在她耳邊低聲呢喃了一句,語氣裡帶着強烈的哽咽,再不聽她說任何,扯起一邊的薄被将她裹住,視死如歸一般的向着屋外沖去。
“顔兒!”眼見着柳顔被冉度從大火力救了出來,架住麻本漣的幾個侍衛也不敢再阻撓,終于松開了手,一獲得自由的人更是踉跄着沖了過去,跪倒在地,一把将柳顔從冉度的手裡奪了過去,冉度同樣虛脫的緊閉着眼跪坐在一邊,無力的低垂着腦袋。
“把顔姐姐交給我,讓我看下……”項柔見他們二人皆護在柳顔身邊,也不管不顧的跪倒下去,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不由分說的抓起了柳顔的手腕給她把脈,可是,為什麼沒有一絲動靜,項柔哭喪着的臉更是皺了起來,慌亂的拉住柳顔的手,帶着哭腔不安的問着:“你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為什麼我摸不到你的脈搏,為什麼我要給你輸送内力,你體内就有一股霸道的力量将我推開,你告訴我啊,求你告訴我,讓我救你……”
“食心蠱,無解。
”柳顔安靜的看着項柔哭泣的臉,低啞的聲音像被什麼撕裂了一般。
“不,才不會,隻要是毒都能解,項琉璃的蓮惑不都能解嗎,我的血有沒有用?嗯?可不可以救你?你知道的,我小時候身子弱,爹爹給我吃了那麼多神奇的草藥,普通的毒幾乎都奈何不了我,一定能救你,你喝我的血,喝我的血……”項柔聽着她幾不可聞的話語,再看看她蒼白無力的面容,慌亂的眼裡蓄滿了淚水,急急地卷起袖子就要去扯腕上的傷疤。
“别哭,不值得。
”反手握住項柔為自己把脈的那隻手,柳顔隻是微微含笑的搖了搖頭,對上項柔滿是不安和盈滿淚水的雙眼,抱歉的說道:“我想過要你的命啊,傻柔兒……”
“才不會,我才不信……”柳顔對她來說可是親人一般的存在,項柔才不會信。
“蓮惑讓你受的苦,對不起……”
“别說了别說了,我不聽,我去找爹爹,爹爹一定能救你……”項柔再沒有勇氣聽她繼續說下去,終于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去找麻本求助,對于蓮惑的事,蕭墨淩也曾不止一次的問項柔,問她柳顔到底是不是一個值得她如此信任的人,他說那樣霸道的蠱,那樣陰戾的解法,根本就是想置她和項琉璃兩個人于死地,可是,她怎麼敢相信呢,她怎麼敢……
“柔兒這麼容易被騙,還是真讓人不放心啊……”看着項柔踉跄着跑遠的背影,柳顔突然感慨了一句,無力的垂下了眼簾,苦澀的扯出了一個笑:“好好照顧柔兒,小心一個眉角有桃花的女子。
”
“别說話,等師父來……”冉度于心不忍的擡起頭,小心的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再不說,就沒時間了啊~”食心蠱無解,唯一可以續命的嗜血草也在梁初塵手裡,以前為了冉度可以苟延殘喘的靠草藥續命,而如今,死亡對她來說才是一種解脫,隻是,為什麼到了此刻卻是這般不舍。
“别說話了,求你,皇叔馬上就來了,他是神醫,定能救你性命,所以,你可不可以為了我,堅持住……”麻本漣赤色的瞳孔已然滿含淚水,用力的将她擁進了懷裡,她才剛剛成為自己的妻,怎麼能放開她的手,他們的日子才剛剛開始,怎麼肯讓她離去。
“我想過了,你,還是不要記得我罷……”柳顔吃力的擡起眼簾看着麻本漣哀傷的臉難過的抿了抿嘴:“除了今天的一切,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我做不到。
”說完這一句麻本漣終于埋首在她頸間哭了起來,自己早該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讓她等自己回去她也沒有回答自己,她沒有說“嗯”,甚至沒有點頭啊,自己怎麼就留下她一個人走了。
“漣,師父來了,将顔兒交給師父……”冉度見麻本沉着臉帶着一行人匆匆趕來,擔憂的瞥了漣輕聲的提醒,一聽說麻本到了,立馬露出一臉的欣喜,猶如見到救世主一般擡起了頭,此時的柳顔卻早已奄奄一息,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麻本的神情異常嚴肅,瞥了眼一臉死灰的冉度蹲了下去,執起柳顔的手替她把脈,許久才緩緩的擡起了頭,手卻仍舊死死的握着她的手腕,閉上了滿含傷痛的雙眸深深歎了口氣,心痛的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顔兒。
”
“爹爹,顔姐姐如何了?”看着麻本凝重的神色,項柔跟着跪倒在一邊拽住了麻本的衣袖,一臉哭腔的哀求着:“你一定要救她。
”
“解藥恐怕隻有梁初塵有,但嗜血草也隻能續命,顔兒……”
“我去取!”隻要有救,項柔便要一試,此時聽麻本說解藥在梁初塵手裡更是掉頭就往外跑,也不管赤炎離蘭瓊有多遠,隻是才跑出去幾步便被麻本給拉了回來,項柔慌亂的看着麻本哽咽了起來:“我要救她,顔姐姐不能死……”
“太晚了……”食心蠱早已侵蝕了她的整個身體,連脈搏都找不到了。
“我速度很快,一定來得及,一定來得及的……”項柔開始奮力的掙紮起來,滿是哭腔的乞求着,而麻本卻并不放手,隻是更用力的将她擁進了懷裡,項柔也終于在他的懷裡放聲痛哭起來。
柳顔是他一手帶大,自己又如何不心疼,又怎麼忍心不救她,隻是柳顔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她自己選擇的啊,誰都阻攔不了。
柳顔最後還是死了,帶着那麼多人的愧疚與心疼,世界上再也沒有柳顔這個人了,正如麻本所說,食心蠱早已貫穿了她整個身體,柳顔的離開遠比桔梗的逝去更讓項柔心痛,在柳顔緊閉雙眼,無力的吐出“對不起”三個字的時候,項柔真想死的是自己,她多想告訴柳顔,她從不怪她,哪怕柳顔曾經真的試圖要過自己的性命,項柔仍然不恨她,一切都是她的錯,若當時沒有無恥的去乞求冉度帶走項琉璃,又怎麼會将柳顔逼到如此境地,她才是最該下地獄的那個人啊。
大婚變大喪,整個赤炎一夜之間都沉寂在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蕭墨淩早在項柔到達赤炎的當日便尾随着進入了炎城,隻是他知道項柔許久不見自己的父親,定是要好好聚聚,所以想留些時間讓她開心一下,隻是這幾日炎城裡變故讓他再也坐不住,柳顔大婚,當晚就葬身火海,那個在項柔心裡親人般存在的女子,她死了,那麼現在,項柔怎麼樣了?會不會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事來,比如不吃不喝,比如,哭泣。
“本王要親自去恭親王府一趟。
”越想越不安的蕭墨淩再也不能無動于衷,對立在一邊的二人吱會了一身便推開客棧的門下了樓去。
“你帶着月将在暗中保護,我随王爺一同前去。
”這畢竟是在别國,就算不是敵對,程北仍然不敢掉以輕心,是以交代了郁堯幾句便匆匆的跟上了蕭墨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