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傅峥邁着長腿進入電梯,電梯裡的小女孩正抱住旁邊的男人,“爸爸,你給我唱歌呗,我想聽小鴨子。
”
男人彎腰将她抱起來,“好,爸爸給你唱小鴨子,門前一棵樹,遊過一群鴨……”
小舅,小舅,你給我唱小鴨子呀,門前一棵樹,後面是什麼呀?
小舅舅,你笑什麼呀?我讓你唱歌?哼,你再笑我不理你了。
電梯裡高大的身影漸漸退在角落裡,緊接着小女孩的聲音:“爸爸,一樓到了,我們可以去吃漢堡了。
”
“咦,爸爸,旁邊叔叔鞋帶掉了。
”
“叔叔,你的鞋帶掉了。
”
“謝謝。
”傅峥擡起頭看向她,聲音有幾分沙啞。
“不謝哦。
”小女孩同他揮了揮手。
每次站在病房門口,傅峥總需要深吸一口氣,才伸手推開“希望之門”,一眼望向病床上的溫梨,依舊緊挨着雙眼。
他斂下眸子,“你回去吧。
”
許助理立馬收拾東西起身出去,輕聲将門關上。
傅峥坐在床邊,打開飯盒,低聲道:“今天是你最愛吃的蝦粥,要多吃點。
”
随後他将病床升起來,讓溫梨坐着。
望着她有些蓬亂的頭發,他擡手替她順了一下,别在耳後。
他哄道:“等會我幫你紮辮子。
”
他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勺子,舀一勺吹幾下,小心翼翼的喂進她嘴裡。
不見咀動,隻見吞咽。
如此重複二十幾次,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
傅峥又端起另一份已經冷透的蝦粥,他幾口吃完,快速收拾好東西,放在一旁。
随後進入浴室,過了一會拿着盆子和牙膏牙刷出來。
他放在一旁的櫃子上,随後動作小心翼翼的将病床的女人側身,他低聲哄道:“一會就好了。
”
刷完牙後,他又拿着一把梳子,細細替她梳頭發,梳順之後,大手熟練的編着麻花辮。
不一會,女人兩邊垂着烏黑的麻花辮,下端是漂亮的頭繩。
傅峥目光落在她臉上一會,從抽屜裡拿出一本書,“聽書了。
”
“從前有一座城堡,城堡裡有兩隻小老虎……”
跳動的心電圖聽着男人的故事,病床上的女人安安靜靜。
直到男人的聲音停下來,書重新放進抽屜裡,病床上的女人漸漸躺平。
男人坐在病床邊上,目光一動不動的落在女人臉上,“小舅給你唱歌,你明天醒來好不好?”
“從前大樹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
男人的聲音漸漸哽咽,“溫梨,你讓我怎麼辦?”
“小舅錯了,我錯了……”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什麼都依你。
”
“我求你了……”
又是沒有任何回應的夜裡。
又是深夜的寺廟,住持習以為常的看向跪在佛像面前的男人,手裡依舊敲着木魚。
許久,他看向窗外,今夜的雪格外的大,恍惚間,變成陰天,雨天,最後定格在炎熱的夜晚。
風中夾着熱氣。
他收回視線,落在蠟燭光下的男人,明顯消瘦。
男人又一次從地上站起身,沒有說神色的祈求,住持突然開口道:“施主,命裡無時莫強求,佛祖已經知曉你的祈求。
”
“三年了,你該走出來了。
”
男人側邊的頭發朝後飛揚,側眸低垂,沙啞道:“我偏要強求。
”
住持歎了一口氣,“凡事講究因果,也有其中的命數。
”
“我隻要她活着就好。
”男人說完這句話,融入黑夜之中。
住持望着黑夜,又歎了一聲,又看向佛祖,輕輕敲響木魚。
……
心電圖發出“滴滴”的長鳴,床邊的男人猛的看向心電圖,漸漸成為一條直線。
十幾秒後,醫生和護士沖進來搶救,持續了很久,心電圖依舊是一條直線。
護士小心翼翼的看向旁邊暴露在黑暗處高大的身影,“溫小姐走了。
”
傅峥盯着病床上面無血色的女人,僵直的肩膀漸漸向下垮了幾分,一瞬間被什麼抽去的精力。
“出去。
”
沒等護士說什麼,他冰冷的神色放緩了一些,她最不愛他闆着一張死人臉。
“出去。
”
護士連忙退出去,傅峥緩緩坐在病床旁邊,骨節分明的雙手緊緊握住漸漸冰涼的手。
直到完全冰冷,沒有一絲生活的氣息。
他低頭輕吻了蒼白的手背,緊接着整張臉貼上去,兩道水痕滑落在臉上。
男人隐忍到極緻的沙啞聲,“溫梨……”
“看看我……”
“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
……
傅老爺子還是得知溫梨的死訊,急急忙忙趕到墓地,看清楚墓碑上的照片。
他捂着胸口,哽咽道:“作孽啊!作孽!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
柳家一個人也沒有了。
傅玥連忙上前扶住他,看了一眼墓碑,側頭哽咽。
墓碑前的男人一滴淚沒有流,隻是靜靜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帶着眷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峥突然出聲道:“爸,我想随她去了。
”
傅老爺子和傅玥同時看向他,這三年他似乎消瘦了不少,這會更是如同紙片人一般,似乎一吹就散了。
傅峥的聲音又響起,“你們問我為什麼不結婚,因為我喜歡溫梨。
”
“從她十八歲開始。
”
傅老爺子震驚的盯着他,傅玥也是震驚盯着他,傅峥依舊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又道:“我以為我可以随便找人結婚,但做不到。
”
“她從小怕黑,怕一個人,我想去陪她。
”
“我不知道活着還能做什麼。
”
“胡……鬧。
”
傅老爺子泣不成聲,靠着傅玥的攙扶,他又望着自己的老來子,這三年憔悴得不成樣子。
半晌後,他哽咽道:“你覺得幸福就行了,爸支持你。
”
“爸隻是想你幸福。
”
與其等他們死後,傅峥再尋死,不如他們好好安葬他,也放心一些。
他太了解傅峥了,他一旦有執念,這一輩子都不會安生。
“爸,弟……”傅玥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春和日麗的上午,兩塊墓碑緊緊靠在一起,陽光籠罩在墓碑上,男人消瘦卻俊美的容顔,嘴角上揚。
女人年輕貌美的長相,嘴角同樣上揚。
……
夭夭:這該死的番外,讓人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