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645章 易牙殺子為上進

首頁
    疼,疼得快死了!頭上腫着的那個大包,似乎會脈動一樣,一跳一跳的,跳一下疼一下。

     元載靠在床頭,感覺一陣陣的眩暈,耳邊還在嗡嗡作響,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

     難受得想死。

     如果可以重來,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元載不确定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去撞柱子。

     代價确實是有點大,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既然他已經把薛瑤英送出去了,那就不在乎演什麼苦肉計。

     元載歎了口氣,閉上眼睛養精神,心裡盤算着此番的得失。

    要進入方清的核心圈子,作為一個“後來者”,按部就班是沒機會的。

     隻能靠放手一搏,去博一個前程。

     夜晚有寒風從門縫裡鑽進來,甚至鑽進被子裡,讓他不由得裹緊了身體。

     但火熱的心,沖淡了身體的寒冷。

    他要出人頭地,他要位極人臣! 他要施展心中的抱負! 正當元載想入非非,計劃着美好未來的時候,房門被拉開了。

    方重勇領着嚴莊,前來這裡看望他。

     “醫官說你已經沒有大礙,過幾日便可恢複如初,不必過慮安心養病即可。

    ” 方重勇剛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元載掙紮着要起來,他連忙将對方扶住了。

     “為大帥辦事,是元某的本分,不敢奢求賞賜。

    ” 元載睜開眼睛輕聲說了一句,他還是感覺頭疼。

     “你且好好歇着,待病好之後,本帥再給你安排正式的官職。

    ” 方重勇勉勵了元載一番,随即便帶着嚴莊離開了小院。

    二人回到了開封府衙,在書房内,他要與嚴莊面談大事。

     “大帥,元載直接上書,要求天子退位,此事可謂亘古未有之事……現在看起來雖然天衣無縫,但将來對大帥來說,也未必是好事啊。

    ” 二人落座之後,嚴莊面帶憂色說道。

     這一系列光怪陸離之事,嚴莊看得可謂透徹。

     沒錯,元載等人,現在拆的确實是李璘的台子。

    扯下來的,也确實是李唐的旗幟。

     李璘隻是一個傀儡而已,他的政治生命,取決于方清打算讓他在天子這個位置上待多久。

    什麼時候不需要他了,随便找個由頭,便能将其拿掉,完全不費事。

     可是,讓元載來這麼一出,反而是顯得有些畫蛇添足,節外生枝了。

     因為,方清以後也是要當皇帝的! 李璘現在遇到的事情,将來方清也可能遇到。

    如此一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麼?又何苦誘導那些進士串聯起來,聯手上書,“罷免”皇帝呢? 嚴莊想不明白,這件事從長遠看,絕對會影響到方清的權勢,也會壞了官場的規矩。

     “你說得對,但……一個人就能決定千萬人性命這樣的事情,多少還是有點吓人了。

    更何況這樣的權位,還要父傳子,家天下。

     套根繩子圈一下不是壞事。

    ” 方重勇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嚴莊感覺是在說“我懂,但我就是不改”。

     “大帥,其實廢掉李璘,用谶語即可。

    如果大帥不是要廢帝,那麼可以用的辦法隻會更多。

    ” 嚴莊抱怨了一句。

     “《左傳》昭公七年曰:天有十日,人有十等。

    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

    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阜,阜臣輿,輿臣隸,隸臣僚,僚臣仆,仆臣台。

    ” 方重勇歎息一聲說道,似乎心情不佳,絲毫沒有剛剛打完“碾壓局”的快樂。

     嚴莊好奇問道:“大帥所言甚是,所謂長幼有序,尊卑分明,各人各司其職,天子代天牧狩,百姓安樂。

    如今大唐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帥已經占得先機,收複淮南,掠地江東。

    天下雖然大,但現在誰也不能與我們争鋒了。

    大帥又為何歎息呢?” “衆人皆有臣者,不知台臣何人?” 方重勇開口詢問道,像是在請教嚴莊,又像是在反問自己。

     古代“庶人”分為六個等級,其中“台”指台隸,意思是地位最低下的奴仆。

    當然了,這是春秋時就有的說法,大唐已經沒有名義上的“台隸”,但實際中的台隸卻又多不勝數。

     “台亦有妻子,臣其妻,臣其子,父父子子,君君臣臣。

    ” 嚴莊正色說道。

     “是啊,父父子子,君君臣臣。

    ” 方重勇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你就依計行事吧,李璘近期可能會發動宮變。

    他邀約本帥入皇宮之日,便是他宮變之時。

    到時候,務必要萬無一失。

    ” “請大帥放心,下官一定辦好。

    天羅地網,十面埋伏,斷然沒有給李璘機會的道理。

    ” 嚴莊雖然知道方重勇有心事,卻又不明白對方究竟為何有此感慨,隻好表忠心。

     要知道,現在可是大肆剪除愚忠李氏之人的好機會呀,凝聚人心到自己身邊,不在話下。

     趁着拿到淮南與浙西兩地,也讓各地的“上桌之人”,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大佬,誰已經破敗得隻剩下一張皮。

     這有助于在不久的将來,順利改朝換代,清掃保皇勢力。

     嚴莊躬身告退,小心翼翼,他感受到方重勇的心思不可捉摸。

    該歡呼雀躍時卻謹慎小心的人,很有機會成就大業,他們需要的往往隻是運氣而已。

     嚴莊走後,方重勇關上書房門,坐到桌案前,鋪開大紙,在紙上寫道: “但我們自己是早已布置妥帖了,有貴賤,有大小,有上下。

    自己被人淩虐,但也可以淩虐别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以吃别人。

    一級一級的制馭着,不能動彈,也不想動彈了。

    因為倘一動彈,雖或有利,然而也有弊。

    ” 此刻方重勇腦子裡似乎有個人在說:“聒噪之人未必喜歡别人聒噪,受苦之人卻希望别人受苦。

    見慣了那些劉隆基,李隆基,趙隆基,然後現在就要多一個方隆基,換湯不換藥的,有什麼意思?” 不摸着石頭,便不知水深水淺,怎能過得了河。

     可摸着石頭的人,又常常忘了過河,迷戀于在河中摸那些五彩斑斓的石頭。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

    即便是如嚴莊,也是在這個框框内蹦跶,從未跳出來過。

     方重勇知道,身邊所有人,都不曾見過“大唐”以後,會是怎樣一個世界。

    他們更多的,隻是想回到當年的大唐罷了。

     至于實現以後如何,隻能說終有一天,再次入夢罷了。

    沉入夢中,享受美夢,死在夢中。

     大家都陷在“儒家困境”之中故意裝作看不見。

    一方面欺騙自己依舊“偉岸光正”,另一方面卻又做着“不太安分”的事情。

     實質性的精神分裂。

     儒學一邊強調“禮”,即嚴莊所說的“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那麼臣子應該為天子效力。

     可是現在“某個人”是醞釀着“造反”,那便是“不守禮”,應該被信奉儒學之人所抛棄。

    
上一章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