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兩個大塊和十多個小塊。
兩支數萬人的賊軍殘兵,分别在湖州和會稽抱團,負隅頑抗。
而其他的賊軍,多的一兩千人,少的不過數百,在會稽以南諸多州縣流竄盤踞。
就這樣,江南平叛作戰第一階段結束。
要說這一仗赢了還是輸了,那肯定是赢了。
不僅獲勝,甚至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可是在方重勇看來,沒有将賊軍一網打盡,是此戰最大的遺憾。
戰後論功行賞,車光倩被封為浙東觀察使,杭州兵馬使,總攬杭州和杭州以南五州,即越州、明州、台州、溫州、括州的“剿匪”事宜。
至于民政,自然朝廷會派人來協助他。
雖然管理的地盤并不算小,但和淮南節度使比起來,那就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了。
畢竟,現在的杭州,遠遠比不上唐末時大規模開發太湖,大規模修築河堤以後繁榮,而且還剛剛經曆了戰亂。
其治理難度可想而知。
不僅如此,将來還要剿匪,想想都會腦闊疼!
但要說沒有封賞,卻也是冤枉方重勇了。
車光倩現在擔任的這個職務,無疑比之前管理登州要大了許多。
方重勇對于“績效”的考核,可謂是公正又嚴苛。
什麼該給什麼不該給,那真是算得明明白白。
戰役第一階段結束,官軍還來不及大規模去清理地盤,方重勇就秉持着“趁你病要你命”的态度,快下達軍令,開啟平叛第二階段。
也就是斬草除根的階段,絕對不給賊軍休養生息的機會。
根據方重勇下達的軍令,王難得部帶兵攻長城縣,擠壓袁瑛麾下賊軍的生存空間。
而何昌期則是帶兵攻湖州南面的武康、臨溪等地。
作為主攻,将賊軍驅趕到湖州城内。
兩軍彙合後,圍攻湖州!
而車光倩與劉文喜,則是急攻會稽,不給賊軍調整部署的時機。
随着戰役第二階段拉開序幕,袁瑛麾下的賊軍很快便被合圍在湖州城内,困守城池不能動彈。
而會稽的賊軍,由于沒有人領導,各部誰也不服誰,被車光倩打得大敗。
賊軍一退再退,接連丢失會稽、餘姚、慈溪等地,最後不得不退到台州甯海。
帶着數十騎逃亡老家台州的袁晁,最後跑到起義最開始的台州臨海指揮調度,并在此收容潰敗的賊軍,打算重整旗鼓。
袁晁得知官軍已經打到甯海附近後,他連忙帶兵到甯海布防,總算是穩住了局面。
淮南和江浙那邊的戰況,傳到了汴州這邊,可把天子李璘給急壞了!
如果有用的話,他恨不得天天給袁晁燒香拜佛,希望這位賊軍統帥能夠大發神威,教訓教訓方重勇。
事情怎麼會這樣呢?方重勇居然連戰連捷,擴張了不少地盤。
李璘感覺很吃驚,心中妒忌方重勇運氣好,那些賊軍泥腿子,實在是太過拉跨了。
看到方重勇不斷壯大,李璘心中無比的擔憂與難過。
這些地盤,不用說,他沒有任何機會插手其中的人事安排。
一切都是方重勇說了算。
原因很簡單。
隻有方重勇在戰争中失利,才會有強力的武将,想起李璘這個天子,接受他的掌控。
也隻有這樣,李璘才能幹預軍權。
在得到了一部分軍權後,才能開始幹預行政與人事安排。
才能滾雪球一般的安插自己人。
進而慢慢的奪回權力。
要實現這些,方重勇在前線不斷慘敗,是必要條件。
而現在呢?
情況大大超乎了李璘的預料。
方重勇在前線赢得越多,跟随他的人就越多,就越是死心塌地的為他效力。
這樣一來,更加坐實了李璘隻是一個傀儡皇帝。
所以官軍雖然在淮南與江浙大顯神威,穩固了汴州朝廷的統治,可李璘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更過分的是,方重勇給原本的淮南節度使李琦,安插了一個“陳留王”的封号!
一個權臣,怎麼能給宗室封王呢!
這種僭越的行為,讓李璘又驚又怒。
當冊封李琦為“陳留王”的诏書,被嚴莊起草後送到皇宮中的時候,這位傀儡皇帝徹底不淡定了,說什麼也不肯在上面蓋上玉玺!
“不行,這次朕真的一步都不能讓!”
這天下午,李璘在皇宮内批改公文,當一個“橡皮圖章”。
看到诏書草稿後,他便在形同“禦書房”的垂拱殿内大發雷霆,憤怒的将诏書草稿扔到地上。
尤其不解氣,還用力踩了兩腳。
高尚低着頭,什麼也不說,就在一旁等着李璘發洩完。
“你就沒什麼要對朕說麼?”
發洩累了,李璘喘着粗氣,盯着高尚質問道,眼睛都是赤紅的。
“陛下,奴很痛心,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
高尚擡起頭,躬身行禮說道。
“說!你向來足智多謀,怎麼會沒話說呢!”
李璘氣得一屁股坐到龍椅上,深呼吸,似乎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陛下,陳留王之事,乃是方清做給天下人看的。
倘若陛下都容不下陳留王,豈不是正好向世人證明陛下沒有容人之量?
将來陛下若是對天下人說方清是亂臣賊子,又有誰會相信呢?”
高尚耐着性子勸說道。
這話打在了李璘的痛處,讓這位傀儡帝王無話可說了。
“言之有理,隻是李琦,讓朕骨鲠在喉。
一想到這件事,朕便會怒不可遏。
”
李璘長歎一聲說道。
别的人,李璘不擔心。
就算是方重勇,李璘也不認為對方會立馬威脅到自己的生存。
但李琦是不一樣的。
李琦這個人,或者說和他身份一樣,都是基哥子嗣的藩王,其實是這個時代的“割據旗幟”。
一個割據勢力,有沒有掌控一個皇子來當“牌面”,非常重要。
反面典型就是史思明,非得建立什麼大燕國。
結果現在史思明的兒子史朝義都反他了。
不過在此之前,尚未出現權臣利用皇族,玩“二桃殺三士”戲碼的。
同一個割據勢力内部,“旗幟”與“旗幟”是不直接競争的。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讓李琦堂而皇之的當“陳留王”,其實是方重勇在不動聲色警告李璘:你,或者你們這一脈,并不是無可替代的。
如果你想鬥,那麼我甚至可以扶持一個陳留王跟你鬥下去。
“陛下,奴的話可能有些刺耳,但忠言逆耳利于行,奴還是要說。
陛下與方清之争,沒有勝利的可能。
但方清一旦不在了,那麼陛下的機會便來了。
陛下等不到機會,諸位皇子也未嘗沒有機會。
還請陛下繼續忍耐。
”
高尚繼續勸說道。
“忍忍忍!朕要忍到什麼時候!朕什麼時候才能掌權啊!”
李璘雙手抱頭,拼命揉着自己的頭發,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現在的他,已經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了,已經失去獲勝的信心了。
方清越走越順,權力越來越大,死忠越來越多。
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改朝換代了啊!
“陛下……唉!”
高尚感覺自己已經無話可說了。
天可汗的子孫,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麼?
高尚心中哀歎,頭一次有了離開李璘,去投靠别人的心思。
隻是,天下之大,卻無自己容身之處,還有誰可以投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