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杭州城很大,乾道《臨安志》卷二引《九域志》載:隋杭州城“周回三十六裡九十步。
”
周長大約是唐代長安城的三分之一多點。
但是杭州城是楊素築的,由于其并非宇文恺那樣的科班出身,加之最初設計是用于軍事等原因,所以杭州城先天不足的地方相當多。
第一個不足,就是杭州城的池形狀呈現南北長,東西短的形态,長度起碼是寬度的三倍以上。
這就讓城池的周長很大,但面積卻相對較小,而且增加了駐守的難度。
第二個不足,是缺水。
聽起來很荒謬,卻又是不争的事實。
沒錯,杭州城可以說四面都是水,無論是淡水和海水都不缺,甚至可以說是個“泡在水裡的城池”。
但是城内卻是缺淡水。
普通百姓取水要去城外,城内雖然有井水,但并不足以給全城人使用。
至于“淡水鹹化”的相關問題,都是百姓之苦,不提也罷。
第三個不足,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杭州雖然是運河的重要節點,但和開封一樣,運河在城外,不在城内。
沒法安全的接受來自運河上遊的補給。
方重勇前世曆史上,杭州是在安史之亂後,才從中樞到地方,從德宗時期到唐末,有許多官員參與建設,對這座城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建與完善。
增加了很多基礎設施。
這才有了後面富甲一方的杭州。
如李泌、白居易等人,都對杭州的發展作出了很大貢獻。
所以此時的杭州城,如果以後來的觀點來看,可以說爛到了極緻。
本身有十分的潛力,卻連一分都沒有發揮出來。
當車光倩順利在杭州以北的灘塗登陸,順利接管杭州的防務後。
他這才恍然大悟,明白為什麼城中的守軍,居然如此聽話順從的将兵權交出來了。
實在是因為杭州這裡的坑,真的太大太深了!
此時此刻,車光倩站在杭州城北面的城牆上,觀摩着城外的賊軍,正在三三兩兩,懶洋洋的挑土,試圖将唯一進入城内的河流填平,忍不住一聲長歎。
“方大帥居然也會坑人,這是車某第一次遇到。
”
車光倩忍不住對副将劉文喜吐槽了一句。
方重勇以前的軍令都是很靠譜的,但這次不同。
非常坑人。
“那……車節帥,難道我們接下來撤回登州?”
劉文喜一臉驚詫問道。
“要是回去,車某這張臉還往哪擱?”
車光倩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劉文喜反問道。
他懶得搭理自己的副将,眼睛始終盯着城外。
“賊軍想渴死我們,堵住了清湖河,城内便沒有足夠的水可以用了,必須解除包圍才行。
”
車光倩眉頭緊皺,喃喃自語說道。
“車節帥莫慌,末将有一計,可破袁晁。
”
劉文喜一臉嬉皮笑臉的,湊過來小聲說道。
“計将安出?”
車光倩頓時來了興趣。
“可以這樣子。
”
劉文喜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
不得不說,他的鬼點子還是很多的。
“言之有理,那今夜便可以行動。
”
車光倩微微點頭說道。
袁晁的軟肋,其實是明擺着的。
這位“義軍”首領想在短期内絞死杭州城内的守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那末将這便去準備!”
劉文喜對車光倩抱拳行禮道。
他不積極辦事不行,因為現在是守城戰,稍稍大意,就可能會兵敗身死。
那必須得拿出十二分的力氣去拼才有活路。
……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杭州城西的湖面(即西湖,此時剛剛形成不久,還未命名)之上,袁晁麾下賊軍的小船,正在來回巡弋。
而東邊杭州城的城牆,則是令袁晁搖頭歎息。
真踏馬難搞啊!
在湖中“水寨”中坐鎮的袁晁,忍不住長歎一聲。
杭州城東面靠海,南面是山,北面是平坦的陸地,而西面是湖。
除了北面外,軍隊根本無法展開!連立錐之地都沒多少,就更别提攻城了!
按常理說,從北面進攻是最好的。
但很多時候,不能講常理,因為官軍有海船。
從北面進攻,容易被官軍的海船幹擾,形成被兩面夾擊的态勢。
而海船很靈活,神出鬼沒的,沒有什麼規律可言。
在那邊屯兵,也不安全,很容易被人劫營。
袁晁在陸地上,根本不知道海船什麼時候會來。
進攻節奏,都是被官軍掌握的。
那麼杭州城的軟肋在哪裡呢?
在西面。
如果湖面上可以走大船,那麼直接把船靠到杭州城西面的城牆上,就能攻破城池。
然而,一個讓人崩潰的現實是:湖水實在是太淺了,連人都淹不死,壓根就不能行駛大樓船。
當初,袁晁麾下的“義軍”兵分四路,東取明州(甯波),南下黃岩取永嘉,西北取越州(紹興)剡縣(嵊縣),北取杭州。
其他各路都取得了成功,唯有杭州這一路,遭遇慘敗。
而官軍的殘餘力量,幾乎都撤退到杭州城中固守待援。
無形之中,加大了攻取的難度。
袁晁也不傻呀,既然無法攻下,他便直接選擇了重兵圍困杭州城,然後令其弟袁瑛,率“義軍”主力北上。
袁瑛也是不負衆望,在攻克了嘉興與湖州後,正在向常州挺進。
所以,拔除杭州這顆釘子,然後打出一片大後方來,變成了一件對袁晁而言極為重要的事情。
“清湖河還沒有堵住嗎?”
袁晁有些不耐煩的詢問副将道。
清湖河是從城外直接流入城内的,也是城内為數不多的水源之一。
把這條河堵住,那就是堵住了杭州城内守軍的生路。
但是不知為何,填河進度居然出奇的慢!“義軍”的士卒們,好像都對于挑土都不怎麼上心。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
袁晁已經是所謂的領袖,他把造反當成人生中最大的事業,可底層的義軍士兵卻未必這麼想。
若是以曆朝曆代農民起義軍的角度看,袁晁的隊伍已經算是非常訓練有素了。
然而随着部曲規模的擴大,越來越多的人各行其是,軍紀敗壞,每天都會出很多幺蛾子。
如今,袁大帥為了他的春秋大業而奮鬥,可是底層士卒,隻想每頓吃肉罷了。
他們并沒有多大的積極性。
“袁大帥,屬下這便去催一下。
”
副将點頭哈腰的說道。
袁晁之前便已經公開發檄文,建立了“大越國”,并以台州州治臨海城為都城,自封為皇帝,兼天下兵馬大元帥!
他麾下兵馬有十多萬,還在不斷膨脹之中。
對外宣稱五十萬,實控九個州,對外宣稱掌控十六個州,聲勢浩大!
然而,軍隊的氣勢如何是一回事,落實到具體細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袁晁對基層的士氣與風氣非常不滿意。
卻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解決。
因為兵員素質太差,訓練幾乎沒有,所以就隻能打順風仗。
而且每次打仗都是一哄而上,毫無章法!
為了攻打杭州城,袁晁作為一個地地道道南方人,他想了一個好辦法。
把小船栓一起,然後在上面鋪設木闆,使其成為一個“水上營地”。
然後将木樁打入湖底,木樁與木樁之間,用木料或者竹排相連。
使得水寨内不僅可以練兵,而且還能跑馬!
這樣做的好處,便是可以在杭州城西邊的湖面上屯兵!而且水寨直接延伸到了岸邊!等同于在湖面上鋪出來一塊陸地。
等攻城的時候,“營地”内的士卒,便可以直接沖上岸,用繩梯等攻城器械攀爬城牆。
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