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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公平,公平,還是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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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州貢院的對面,便是新建不久的“科舉一條街”。

     專門租給外地考生居住的獨戶小院,賣胡餅賣湯餅的攤子,賣文房四寶的店鋪,煮茶說書的茶樓,都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

     今天是貢院“張榜”的日子,隻要是進了榜單的,都算是“舉人”。

     那麼“舉人”有什麼作用呢,要知道,這可是一個新的稱謂啊。

     官府沒有明說,但是也暗示了:自此以後,你便是官僚階層的一員了。

     因為大唐巅峰時期,有一千六百多個縣。

    如果按平均一個縣一個縣令、一個縣丞、一個主簿和兩個縣尉來看,這也有将近一萬個職位了。

     當然了,官僚階層不代表飛黃騰達。

    相反,混得極慘,甚至有生命危險的官員,也大有人在。

     比如說,那種沒什麼人願意去的偏遠縣,要某個舉人去做個縣尉,肯定是綽綽有餘的。

     總體來說,當個舉人,福還是要遠遠多于禍。

     “老夫在長安看了一輩子的假科舉,沒想到快入土的時候,還能見識一次真科舉,當真是沒白活啊!” 貢院正對面的茶坊二樓,有個白發蒼蒼的中年人。

    他一邊說,一邊正盯着對面貢院的動靜。

     現在張貼榜單的人還沒來,可街面上已經滿滿當當的都是人。

     好似準備狩獵的餓狼一般。

     “摩诘居士何不到朝廷為官?” 坐在他對面的蕭複疑惑問道。

     這位已經年過六旬的中年人,便是名滿天下的大詩人王維。

    至于他為什麼會來汴州,其實原因很簡單: 如今的長安城太亂,他這樣無心名利的人,已經混不下去了! 王維雖然是太原王氏出身,但寶臣大帥可不會慣着他。

    順昌逆亡的規矩,那對誰都是有效的。

     歌功頌德的詩詞,你不給本帥寫個幾百首? 不寫是吧,拜拜了您! 王維就這樣,因為不願意“攀附”,而被李寶臣從朝廷裡面掃地出門,甚至他本人在長安郊外的莊園,都被抄沒充公了。

     他隻好背井離鄉,離開長安來到了汴州。

     王維的經曆也算是坎坷,先是外放相州,皇甫惟明圍攻相州的時候放他一馬,回長安後在禮部擔任一個閑職。

    結果李寶臣入主長安,又把他給踢走了。

     王維可是開元十九年狀元及第的人啊!他不要面子的嗎? 當然了,王維為什麼能中狀元,除了本身的才華外,其他是因為什麼,很多人心裡都是明白的。

     王維自己當然也明白,長安嘛,權貴的世界,誰會跟你公平較量呢? 蕭複是新昌公主之子,認識王維并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嘿嘿,某看這新科舉啊,也未必如傳說那般公正。

    ” 二人正在談話間,一個年近四旬的中年人直接坐到了王維這一桌。

    他大腹便便的模樣,衣服雖然是錦袍,卻又穿得很随意,沒有飾品,甚至連腰帶都沒有,看起來不倫不類的。

     濃密的胡須懶得修剪,似乎是有意為之。

     王維一看這人,就知道他是誰,連忙苦笑道:“好你個蕭茂挺,不在長安做官,跑到汴州來玩,真是死性不改!” 茂挺是表字,面前這人,便是名滿長安又恃才傲物。

     平日裡特别不好相處,又喜歡提攜後輩的蕭穎士。

     “你不是中過進士麼?來此是來看後輩笑話的?” 王維疑惑問道。

     “非也非也,蕭某此番也參加了科舉,化名肖穎,隻圖一樂。

    ” 蕭穎士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須說道。

     其實,他這次來汴州,也是來幫自己的學生,死于李光弼刀下的閻伯鈞,來出口氣的。

     揭穿汴州朝廷科舉的畫皮,也算是為自己的學生報仇了。

     當然,蕭穎士也知道是閻伯鈞自己看不清形勢。

    當宋州司馬當得好好的,卻要跟在本地大戶後面瞎胡鬧。

     閻伯鈞死得憋屈,也死得沒有價值。

     蕭穎士很狂,但他不想找死! “你去考科舉?這不是胡鬧嘛!” 王維驚掉下巴,感覺蕭穎士實在是太瘋狂了! “嘿嘿,蕭某當年曾經在汴州遊曆過不少日子,對這裡熟得很。

     那時候在陳留縣,蕭某還見過活了幾百歲的老人。

     誰說考過科舉的人,就不能再考呢? 蕭某喜歡玩,難道就不能玩玩麼?” 蕭穎士哈哈大笑道,一副狂士姿态表露無疑。

     至于什麼幾百歲老人這樣的無稽之談,王維等人自動略過了,廢話而已。

     蕭複雖然也是蘭陵蕭氏,但他是蕭齊這一支的,而蕭穎士則是蕭梁這一支的,二者隔得很遠,并不能算是同族。

     得知面前的中年人是蕭穎士以後,蕭複也沒有自報家門,而是采取某種“不問就不提”的态度。

     “蕭某若是此番不能中,則汴州科舉,也不過如此。

    ” 蕭穎士哈哈大笑擺手說道。

     以他的本事,直接去汴州這邊的“朝廷”求官,想弄個一官半職,簡直易如反掌。

     不過這并不是蕭穎士想要的。

     當年他就敢寫文嘲諷李林甫,現在就更敢做類似的事情了。

    倒是沒有什麼其他特别原因,純粹是喜歡擡杠而已。

     類似這樣的人,曆朝曆代都有不少,東漢的祢衡,西晉的嵇康,都是這種。

     他們的另類,各有各的原因。

    但表現在外的,便是這樣的放蕩不羁。

     考科舉考着玩……似乎這種事情也不必太過驚奇。

     當!當!當! 一個皂吏提着個銅鑼,一邊走一邊高喊道: “放榜了!放榜了! 未張貼完之前圍觀者,以妨害科舉論處! 莫要自誤!” 他身後跟着幾個皂吏,開始飛速的在牆上刷漿糊,張貼榜單。

    名字前面都帶籍貫,比如“汴州張三”這樣的,最大限度的杜絕了重名。

     當然了,名單隻有四百人,如果某人的名字不在名單之中,那麼這個人現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而名單出現在裡面,也不能證明萬事大吉。

     因為還有下一場考試等着這些人,再次考中,才是進士。

     現在這條街上已經人滿為患,如蕭穎士這般在茶館二樓等候的還算幸運。

    一樓街面上,那叫一個熱鬧,幾乎是人挨人人擠人的。

     夏秋之交,熱氣還沒有完全散去。

    白天悶熱的天氣令人心煩意亂。

    但這絲毫不影響考生的熱情。

     糊名式科舉的狂熱,哪怕隻是第一次,也足以令人瘋狂了。

     很多人都感覺:既然不看誰後台更硬,那豈不是“優勢在我”? “昔日長安,未放榜前,考生便已然知道自己會不會中。

    自覺考中無望的人,根本不會來看榜。

     放榜之日,貢院外門可羅雀,狗都不來看一眼。

    ” 蕭穎士看着街上的人群,忍不住感慨歎息道。

     世間最難得的,便是“公平”二字。

    哪怕人從生下來開始,便已經有了各種不公平。

     正因為公平很寶貴,所以才受到人們的追捧。

     哪怕隻是相對的公平。

     “二位不去看看麼?” 王維微笑問道,他看到榜單已經張貼完畢。

    街面上的人,也都摩拳擦掌,準備沖上前一個名字一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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