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氣氛不甚融洽。
汴州府衙大堂内,李璘端坐于所謂的“龍椅”上,面色陰沉。
而在右手邊站立“聽政”的太子李偒,同樣是面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當然了,他們不爽的原因,可能都和侯莫陳氏那件爛褲裆的破事有關。
“右相,今日朝會可以開始了。
”
李璘看着方重勇,有氣無力的說道。
今天來到開封縣的時候,看到大相國寺的火還沒有滅,老遠就能見到濃煙滾滾。
為什麼會這樣,他當然心知肚明。
“陛下,臣有本奏。
”
一個年輕的文官出列,是個生面孔,以前沒有見過。
“右相,這位是……”
李璘疑惑問道。
這就是他不理政務的壞處了。
李璘對于朝廷中樞多了什麼人,少了什麼人,他需要延遲很久才能得知具體情況。
原因無它,不管事,就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獲得第一手情報。
“李揆,現在擔任禦史中丞,當年在長安中過進士,也在禮部做過官。
能力和人品都靠得住。
”
方重勇解釋道。
李璘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不用說,這肯定又是方重勇的親信,要不然不可能“超格提拔”。
至于能力人品啥的,李璘不想深究了,沒意思。
禦史中丞這種言官,在現在的朝廷體系下,用處不大。
更多是被方重勇用來安插親信的。
可以算是人才儲備。
現在沒用,可不代表以後也沒用。
李璘一點辦法也沒有,根本插不進手。
因為李璘的親信,大多都是所謂的“天子近臣”,比如說“左拾遺”這種。
類似官職,必須要皇帝是實權皇帝,才有作用。
如果皇帝隻是傀儡,那麼擔任這些官職的人,也就是傀儡身邊的走狗,毛用都沒有!
李璘權術鬥争的本事還是差了點,不明白“體制”本身,就是最大的鬥争武器。
方重勇就是掌控了“制度變更權”,以确保李璘無法在朝中要害職務中安插他的親信。
久而久之,親信也就離心離德了,誰也不可能長期為愛發電。
“李愛卿,你有什麼事情要奏啊?”
李璘勉強一笑,很是随意的問道。
“微臣,懇請陛下,裁撤宦官,裁撤宮女,減少行宮用度!省下來的錢,朝廷可以用來多募兵,作為軍費,早些統一天下!
陛下,朝廷草創,如今強敵環伺,不可麻痹大意啊!”
李揆跪在地上,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并且長跪不起。
“微臣懇請陛下,減少行宮用度!”
府衙大堂内瞬間跪了一地的朝臣!以方重勇為首!
怎麼會這樣!
李璘面色驚恐,雙手緊緊抓住所謂“龍椅”的扶手。
就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高尚,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方清這一手,太狠了!
高尚在心中暗自歎息,卻又一點招數都沒有。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在這間作為臨時皇宮大殿的府衙大堂内,除了李璘本人外,其他人都是真心這麼想的!
即便假設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方重勇的親信,也是一樣的,不會有多大差别。
道理很簡單。
李璘這個皇帝花的錢少了,那麼他們這些官員,手裡的預算就多了。
政權草創,官員俸祿什麼的,其實倒也不是衆人最在乎的事情。
因為哪怕你撈得再多,草台班子倒了,撈多少都是給後來人當倉庫了。
這些官員們已經開始執行朝廷中樞的各項職能,手底下有辦不完的事情,辦什麼都需要用錢。
李璘把錢花了,他們就沒有錢辦事了。
沒錢辦事就沒有政績,就不可能升官。
所以說,還真不是方重勇強行按着這些人的腦袋,讓他們聽從他這個右相兼大帥的命令,而是這些人原本就有這方面的需求。
“朕,朕沒有花多少錢啊。
朕的宦官不過百人,宮女不過百人,妃嫔數十,哪裡多了?”
李璘有些不甘心的反問道。
方重勇站起身,他雙目直視李璘,毫不客氣的說道:“陛下,不如将這些宦官與宮女解放,讓他們自謀生路,反正民間也是缺乏勞力。
這些人多多少少都能為國家做點事情。
讓他們自食其力,又能節省國家的财富,何樂不為呢?”
他理直氣壯,沒有任何讓步的迹象。
基哥當年的宦官與宮女有多少人呢?
多不勝數,宦官且不去說,光宮女的話,起碼一萬人是有的,按最少的時候來算。
現在李璘身邊一百多宮女,算多嗎?
根本不多好吧。
不僅不多,甚至還挺寒碜的!
想到這裡,李璘就是不服啊!恨不得拍案而起!
憑什麼方清錦衣玉食,呃……李璘忽然想起,方大帥似乎作風挺樸素的,仆從很少。
嗯,那就換個人比對的吧。
結果他思來想去,發現如今這幫文臣武将,都是大業初創,沒有誰家裡有豪宅的,更别提仆從成堆了。
道理還是那句話,不是他們沒苦硬吃,而是壓根就用不上!
割據政權,強敵環伺,誰也不敢保證能穩得住地盤。
一旦敗了,什麼都是别人的。
與其玩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還不如把心思放在事業上,争取“遊戲通關”
李璘這才回過神來,為什麼方重勇能夠一呼百應,有這麼強大的号召力了。
實在是因為他這個皇帝,啥事也不做,還有大量仆從與妃嫔服侍,讓其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李璘節儉與否,要看跟誰比。
若是跟基哥比,說李璘是個叫花子也不為過。
但跟方重勇這類人比起來,李璘的排場和用度,那是真不小。
“陛下,衆怒難犯啊。
”
高尚湊到李璘耳邊小聲說道。
他都有點急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李璘跟當年的基哥,所面臨的狀況還是不一樣的。
基哥有“小金庫”,也就是太府寺,不缺錢用,而且他也很會撈錢。
但是李璘啥也沒有啊,一切用度都是靠汴州府衙撥款。
李璘自己又沒什麼撈錢的手段。
就算有,某些人也不會慣着他。
仰仗于人,自然是沒辦法嘴硬。
方重勇說給停了撥款,那就可以直接停。
現在開朝會,不過是在造勢罷了。
将來外人議論起來,那就是衆望所歸,而不是方重勇在虐待天子。
高尚連忙給李璘使了個眼色。
“朕,朕也覺得,可以适當縮小一下,宦官和宮女的規模。
”
李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