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新納妾室都送走的寶臣大帥,今夜感覺有些坐立不安。
寂寞的夜,寂寞的人,渴望懷抱裡,擁着軟媚裙衩。
冰冷的心,冰冷的床,往日之美夢,已經無處安放。
卧房裡,李寶臣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将其一飲而盡。
入口全是苦澀,一如自己現在的心情。
李寶臣早就從洛陽皇宮裡面搬出來了,把臨時住所,安置在了洛陽宮東側的含嘉倉。
寶臣大帥認為,糧食,糧倉,就是他目前最大的弱點。
所以無奈之下,他隻好把住處也搬到糧倉裡面,日夜守着,才能确保不會出錯。
不得不說,李寶臣這種謹慎的态度,确實起了一些作用。
他還真抓到了企圖在含嘉倉放火燒倉的細作,隻是那些人自盡了,沒查出是誰派遣的。
“繼續困守洛陽,也不是個事啊,還是得進軍關中才行。
”
李寶臣托起下巴沉思,自言自語說道。
在唐代,長安與洛陽天然就是一體的,若是分開,二者則很難發展得好。
長安是洛陽的後援,洛陽是長安的前哨。
二者一個在關中,一個在關外,互為表裡。
李寶臣做夢都想拿到長安。
咚咚咚!
忽然,房門被人敲響了。
不是親兵!
如果是親兵肯定會通報的!
李寶臣悄悄的将挂在牆上的佩劍,緊緊握在手裡。
然後站起身,慢慢的靠了過去。
“誰啊?”
他走到門後面,低聲問道。
“大帥,是我啊,李史魚!”
門後傳來李史魚的聲音。
李寶臣這才松了口氣。
瑪德三更半夜來訪也就罷了,居然還叮囑不讓親兵來通報。
要不是李史魚是個文弱書生壓根打不過自己,李寶臣都不打算讓他進來了。
将房門打開,李寶臣卻是看到李史魚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似乎有什麼機密的事情要禀告于他。
“進來吧。
”
李寶臣将李史魚引進屋内,示意對方落座,給他倒了一杯酒,這才慢悠悠的問道:“李長史深夜有何要務啊?”
“大帥,探子回報,控鶴軍在長安兵變了。
”
李史魚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兵變?控鶴軍?你确定嗎?”
李寶臣霍然起身,驚出一身冷汗!
“大帥,莫要緊張,這是好事,好事啊!”
李史魚連忙示意李寶臣坐下。
後者定了定神,有些難以置信的繼續追問道:“控鶴軍骁勇善戰,居然在長安兵變了?難怪關中的軍隊遲遲不到。
”
李寶臣心中的一系列疑惑,此刻全都迎刃而解。
正因為是控鶴軍兵變了,所以關中的軍隊無暇分身,隻有河陽三城以北的濟源,遭遇到他們的遇襲。
也就是說,隻有一路提前出發的偏師在進攻,而這支軍隊,也不過是暫時還不知道消息而已。
其他的官軍,已經可以确定,不會出現在關中以外的地方了。
這讓李寶臣不由得松了口氣。
“說說看,細說。
”
李寶臣沉聲說道,瞬間就來了精神。
“那位密探,下官已經将其軟禁在一處絕對安全的地方,不會被外人知曉。
至于長安發生的事情,是這樣的。
”
李史魚将密探彙報給他的所見所聞,全都告知了李寶臣。
包括控鶴軍為什麼會兵變,以及在長安兵變後又發生了什麼事等等。
除了不清楚李琩是不是依舊存活以外,其他的事情,基本上跟顔真卿他們知道的差不多。
李史魚可謂是和盤托出,事無巨細。
不說十全十美吧,但這些消息,也足夠讓李寶臣作出判斷了。
“好啊,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李寶臣開懷大笑,自開戰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什麼三路包夾,什麼精兵名将!
還不是敵不過天命二字!
李寶臣笃信,他,就是上天眷顧之人!可以戰無不勝!
“好,明日便點齊兵馬,把方清那厮給剁了!”
李寶臣猛拍桌案,卻發現李史魚正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于是有些心虛的詢問道:“李長史是覺得有什麼不妥麼?”
何止是不妥,簡直是腦子有病啊!
李史魚差點破口大罵。
他要是提前知道李寶臣第一想法是這樣,早就提桶跑路了!
“大帥,先入關中者為王啊。
秦末便有劉邦先入關中,奪得先機。
您跟那方清較勁,輸了前功盡棄,赢了浪費良機,到底圖個什麼好處呢?
入關中,則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以掃平各路不服。
五年十年之後再看,今日便是在奠定王霸之基。
此刻關中無主,就等着您來取。
若是跟方清和他的銀槍效節軍,去拼個你死我活,難道大帥就這麼笃定,其他人不會進關中麼?
那麼多的宗室親王,隻要有人控制住了局勢,大帥再出兵可就晚了!
他們打出潼關雖然不可能,但守住關中卻不難。
到時候的局面,又跟今日大同小異。
大帥又何苦要意氣用事呢?”
李史魚走上前來,拉着李寶臣的袖口苦苦勸說道。
“哎呀!本帥險些誤了大事啊!”
李寶臣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李史魚剛剛可謂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方重勇無非是個地方軍閥,跟他較勁有個屁用,趕緊的去關中,把李琬這面旗幟豎起來,把掉地上的神器撿起來啊!
李寶臣這個人對“怎麼打仗”十分精通,然而一旦涉及到“該打誰”“先打誰後打誰”“該怎麼行動”之類的戰略問題,他的腦子就有點不太夠用了。
很顯然,李史魚在戰略上的認知,比寶臣大帥要強不少。
“那,明日就開拔進關中?”
李寶臣有些不确定的詢問道。
剛剛聽了李史魚一席話,他也是搞明白了,确實沒有必要跟方重勇這癟三,在荥陽以西打無聊的攻防戰。
直接拿下關中,才是最優先事項。
不過似乎還有個問題。
“萬一,本帥是說萬一我們進軍長安的時候,方清帶兵尾随偷襲怎麼辦?”
李寶臣說出了内心的擔憂。
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
到時候他是不想跟方重勇糾纏了,但若是對方死死咬住不放,那該如何是好?
這也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大帥這話算是說對了,我們現在不僅不能挑釁方清,反倒是要派人過去講和。
隻要能進關中的同時保有洛陽,這盤棋就活了。
”
李史魚慢悠悠的說道,似乎并不為此擔心。
結果李寶臣一臉愁容,他有些不甘心的摸了摸腦袋,滿臉無奈的歎息問道:“我們還得去找方清講和啊?本帥可丢不起這個人。
”
李寶臣很不甘心,現在他不去打方重勇就算客氣了,居然還要跟對方約定停戰!
當初對方可是狠狠欺騙過他的!
簡直豈有此理。
李寶臣一想起那件事就感覺羞怒難當。
“大帥,跟關中比起來,跟長安比起來,方清就算以前捅過您一刀,現在也不得不忍着。
待關中安定後,不過一兩年時間休養生息而已,十萬大軍便可以殺出潼關。
到時候您想怎麼報仇都行,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李史魚苦苦勸說,幾乎是要給李寶臣跪下了。
每個人的一生,常常都會有很多所謂的“機遇”。
有的人可以抓住,有的人則是抓不住。
現在一個天賜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