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還是别做太大指望比較好。
不久之後,三人就拟定出一份長長的名單,從關中大姓到皇親國戚,幾乎是一個都沒跑。
“事不宜遲,現在就去吧。
”
顔真卿将名單遞給顔杲卿,低聲催促了一句。
……
汴州渡口的棧橋上,帶着帷帽的李怡,正在跟舅舅韋蘭告别。
一個是身材窈窕的妙齡女子,一個是頭上光秃秃的和尚,這個組合在一起談話,還真是令人感覺疑惑。
除了給失足婦女開光外,好像類似的情況很少見。
“你多保重吧,我回去會勸你大舅的。
如果你想做什麼事情,可以自己決定,你已經長大了。
”
韋蘭歎息一聲說道,心中有些不忍。
他看到汴州已經在厲兵秣馬了,能夠猜到接下來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總歸不會是好事!
李怡沒有接茬,帷帽的輕紗後面那張臉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舅舅,如果……罷了,你們還是盡快離開洛陽吧。
”
李怡本來想說汴州兵馬很快就會向洛陽進發。
種種蛛絲馬迹,以及護衛她院落的衛兵們,平日裡竊竊私語的内容,都表明如今已經是黑雲壓城。
戰争機器已經開始轟鳴,它是不可能空轉的。
刀出鞘了,就一定會見血。
敵人的,或者自己的。
汴州兵馬奔赴洛陽是明擺着的。
但想了想,李怡還是決定不要将自己的猜測說出去。
萬一韋蘭将其告知李寶臣,有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你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
韋蘭擺了擺手,跳上了客船,很快船隻便離開了渡口,朝着運河北面而去。
這條船會沿着黃河逆流到河陽三城的南城渡口,在那裡下船。
然後坐馬車也好,騎馬也好,很快就能抵達洛陽。
李怡無精打采的回到開封城内的住所,進屋之後,她随手将帷帽扔到床上,跪坐于桌案前。
鋪開大紙,研磨好墨汁。
李怡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句話,感覺不是很滿意、她又将紙揉成團,繼續寫,還是不滿意,越寫越是煩躁。
李怡覺得應該跟方重勇寫封信解釋一下,然後告訴對方,那天她确實是沖動了。
但那真的隻是簡簡單單的想投懷送抱,想兩人之間發生點什麼突破界限的風流事。
絕對沒有利用方重勇的心思。
韋蘭的計劃隻要李怡不配合,就是演給瞎子看的。
她那時候就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罷了,丢人是丢人了點,可是沒有害人的心思。
隻不過方重勇身邊那個女人一通叫嚷,把李怡說成了一個心懷叵測的壞女人。
于是李怡就完全解釋不清楚了,百口難辯。
少女的情懷沒有辦法說口,那是夾雜着感恩,慕強,尋求庇護希望用身體做交易,以及身心俱疲想自暴自棄的複雜情感。
其中或許還有對于異性的欣賞與信任,被人當做知己的心靈愉悅什麼的。
也可能并不排除青春的沖動和心底裡渴望被男人抱在懷裡呵護的肉欲。
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感,在一瞬間爆炸開來,就完全止不住了。
是的,那一夜就如她自言自語,自我催眠的那樣。
李怡覺得和方重勇偷偷的發生親密關系,别人不知道,就可以掩耳盜鈴一般的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沒懷孕,不就是什麼都沒做過麼?她那時候就是這麼想的。
李怡絲毫不懷疑,如果那個女人不出現,那天夜裡,她應該會……把該做和不該做的事情都做一遍。
現在回想起來,李怡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方重勇了,隻覺得自己當時簡直太瘋狂了。
李怡現在隻想把心裡話告訴方重勇:那天她真不是為了什麼政治上的好處,純粹就是少女懷春忍不住了。
别的無所謂,她就是怕被方重勇誤會這個。
說到底那時就是自己發騷了呗,就是想跟方重勇上床而已,真的很簡單也很純粹。
沒有那麼複雜的心思,她也不是那樣性格的人。
但這種事情越描越黑,說了别人也不可能相信,該怎麼去說呢?
李怡反複權衡都不知道這封信要怎麼寫,心裡跟貓抓一般難受。
寫了一下午,制造了一堆廢紙,卻連一封寫完整的信都沒有。
終于寫累了,李怡放棄治療,和衣而卧。
她躺在床上像是一條死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
咚咚咚!
屋子裡一片漆黑,外面似乎有人在敲窗戶。
那聲音很有規律,敲三下,停下,然後繼續敲三下。
李怡吓得汗毛炸起,從床上坐起來,走過去點燃了桌案上的油燈。
她一隻手緊緊握住放在枕頭下面的唐刀子,慢慢的靠近窗戶。
那人還在敲。
“是誰?”
李怡很是警惕的問道,并不打算開窗。
“是我。
”
窗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啊?
李怡一時間驚喜交加,她連忙打開窗戶,就看到方重勇就站在窗前。
李怡心中冒出一個疑問來:這個院落都是被方重勇麾下的人馬完全控制的,他深夜來訪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敲窗戶呢?
正在愣神的時候,方重勇已經從窗戶翻入屋内,看得李怡目瞪口呆。
她這才想起要把窗戶關上,之後做賊心虛一般跟在對方身後。
“我是覺得這樣,會比較有那種偷偷摸摸的感覺。
”
方重勇也不客氣,直接坐在桌案前的軟墊上。
李怡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頓時無言以對,臉上浮現出一朵紅雲,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坐到方重勇身邊,也不說話。
“那天大貞慧确實誤會你了,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
方重勇柔聲說道,态度很誠懇。
聽到這話李怡心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她有些興奮的擡起頭看着方重勇,脫口而出問道:“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我不會騙你。
”
方重勇微微點頭。
“節帥,你深夜前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個事情嗎?”
李怡盤起腿追問道,滿心期待一個回答。
“對,就是這樣。
”
方重勇繼續點頭,面色平靜。
“哦,隻是這樣而已啊。
”
李怡似乎有點失落。
“沒别的事情,我就走啦?”
方重勇作出要起身的姿态。
“不是,我有事……呃,沒事,算了。
”
李怡想站起身拉住方重勇,又不知道要找什麼借口,不甘心又想不到該做什麼,已經伸出的手就那樣懸在半空。
跟個傻子差不多了。
方重勇沒有走,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怡,似乎在等待她開口。
“你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
”
李怡小聲請求道,那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有些事情,一旦邁出第一步,就沒法再回頭了啊。
”
方重勇輕歎一聲說道。
都到這一步了,那就直接攤牌吧。
李怡擡起頭,與他對視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随後便一言不發的退到床邊,輕柔、緩慢,又無比堅定的褪去了身上的所有衣衫。
在暗淡的火光照耀下,她的身體光潔而優美,恍如一件高貴的藝術品。
李怡臉上露出妩媚的笑容,她輕輕拍了拍身旁的床單,示意方重勇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