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暫避鋒芒。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跟這些人糾纏,而且對方很明顯隻是先鋒,大部隊還在後面。
末将以為,賊軍今夜定然有所防範,我們的行蹤,他們應該大體上心中有數。
”
車光倩也對方重勇抱拳說道。
很顯然,車光倩并不認為現在去打悶棍可以占便宜。
他也不是在胡說八道,事實上就是這樣,方重勇手中本錢不多,還是穩一手比較好。
如今他們的優勢是後勤壓力小,一點點糧草就能吃很久,還可以在河北浪很長時間。
但劣勢也是很明顯的,兵少不能跟敵軍拼人命,他們也耗不起。
“某記得,清河縣那邊剩下的漕船,已經被我們一把火都燒了。
現在這些魏州來的賊軍,應該是乘坐别處漕船來的吧?”
方重勇若有所思的問道。
“回節帥,确實如此。
前日清河縣渡口的漕船便是末将督辦銷毀的。
”
段秀實點點頭,抱拳行禮說道。
他是負責軍中工程基建,管理後勤物資和船隻馬匹的。
貝州那邊的漕船,就是他親自派人一把火燒掉的,親眼所見。
因為銀槍孝節軍用不上那麼多漕船,所以與其留給河北叛軍,還不如一把火燒了幹脆。
“今夜賊軍肯定是在岸上紮營,因為是沿着運河追擊,所以也不需要馬匹浪費糧秣,對方必定是以步卒為主。
兩軍對陣或許他們不怕我們,但追擊肯定是追不上我們的。
傳令下去,備好猛火油。
何老虎領五百騎兵,從南面繞路,帶着猛火油今夜火燒賊軍漕船,不可打草驚蛇與賊軍交戰。
既然他們想追,那就讓他們兩條腿在我們後面追吧。
”
方重勇眼中寒光一閃,決定先給敵軍一點顔色看看,倒是不着急将他們一舉殲滅。
“得令!”
何昌期抱拳領命而去。
……
夜深了,周贽安排了一千刀盾兵埋伏在大營後方,一千人埋伏在大營内,另外一千人由自己統帥,在河對岸木橋附近埋伏。
大營内的人馬負責頂住敵軍騎兵的劫營路線,大營後方的一隊人馬負責增援包抄,河對岸的一隊人馬,則負責截斷敵軍的退路!
安守忠的話,周贽聽進去了,但隻聽進去了一半!
對方讓他“徐徐圖之”,也就是說,把糧秣裝漕船上,兵力部署在地面上一點點掃蕩過去,不要距離敵軍太近了。
因為現在還缺少具體的情報,以及敵軍的戰略意圖。
安守忠的部署很穩妥,周贽的隊伍沿着運河掃蕩,不要離開運河範圍。
一邊走一邊派出斥候四處打探消息。
簡單說就是一定不要走太快!
他自己則親率騎兵斷銀槍孝節軍後路,拿下聊城,又讓兩千步卒慢悠悠的行進到黃河渡口,在那邊立栅安營紮寨。
等這一切完成後,安守忠便可以帶着五千騎兵快速北上與周贽彙合,然後再一起追擊。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周贽想立功。
包括乘坐漕船快速追擊,在貝州鄉裡籌糧,擺空營打埋伏,都是周贽擅作主張。
周贽認為安守忠的膽子實在是太小了,跟老鼠一樣的。
這裡可是河北不是河南啊!
數千兵馬而已的方重勇,已經成了過街老鼠!
結果周贽這一等,便是過了子時,到了醜時。
大營内毫無動靜,連個劫營的鬼影子都沒看見。
“周将軍,我們要不要過河看看?”
副将低聲詢問道。
河邊的蟲鳴聲不斷,好像是在譏諷他們這群打埋伏的人埋伏了個寂寞。
周贽面色難看,沉聲說道:“再等等,反正都等了一個晚上,還差這麼一會麼?”
他感受到了手下對自己的不信任,卻是毫無辦法。
正在這時,他隐約看到河對岸渡口那邊,好像有點火光,就在他們大營的西面不遠處。
“那是什麼?”
周贽用馬鞭,指了指渡口方向對副将詢問道。
“看不清,要不要末将派人過去看看?”
副将低聲詢問道,他其實已經猜到了什麼,隻是現在周贽好像在暴怒的邊緣,他不太敢說出口來。
“那還不快去?”
周贽瞪大了眼睛,面色不悅呵斥道。
副将對親兵吩咐了幾句,結果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對岸大營就有傳令兵氣喘籲籲從木橋上跑過來,對着周贽禀告道:“周将軍,我們的漕船被點燃了,現在要如何處置,是救火還是繼續埋伏?”
“埋伏尼瑪啊!快去救火!”
周贽一巴掌扇在傳令兵臉上,氣得暴跳如雷!
使用伏兵的時候,其實部隊便已經進入了“自動程序”。
在沒有得到主将下一步軍令的時候,他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誰敢說火燒漕船,就不是敵軍聲東擊西之計呢?
隻不過是周贽用兵太死闆,沒有料到會有意外情況發生罷了。
負責在大營埋伏的那些人,本身是沒有什麼錯誤的。
這時候周贽也顧不上發脾氣了,他翻身上馬,一路踏過木橋,來到漕船所在的地方。
隻見并排挨着的漕船都已經燃起熊熊大火,其火勢驚人,且還在快速蔓延之中。
很顯然,這把火不是簡單的直接燒船,而是使用了大量的引火之物。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焦臭味,那是猛火油的味道。
渡口岸邊,躺着十多具屍體,都是周贽安排守衛漕船的衛兵。
每個人身上起碼插了幾十支箭,都快被射成刺猬了。
至于敵人,壓根不見蹤影,一具屍體都沒留下。
周贽深吸一口氣,心中十分懊悔沒有聽從安守忠的命令和忠告。
這一耳光打得真是太狠了,銀槍孝節軍派人來把自己這邊漕船都燒了,他們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連來了多少人,什麼時候放的火,怎麼點的火,從哪裡退卻的,全都不清楚。
可以說到現在為止,都處于一臉懵逼的狀态。
周贽都不知道要怎麼跟安守忠交代了。
估計事後問起來,也是一問三不知。
他猜測對方大概是小股騎兵,繞過了他們的大營,迂回到漕船附近,快速射殺了所有守衛,然後一舉燒毀漕船!
整個行動可謂是目的明确,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點火就跑路!
正當周贽在心中琢磨該怎麼跟安守忠禀告此事的時候,一個親兵走上前來,手裡拿着一支箭,遞給周贽說道:“周将軍,這支箭矢好像是敵軍故意留下來的,上面綁着一張紙。
”
“知道了。
”
周贽心頭火起,随口應付了一句。
他拆開一看,隻見紙上寫着:一将無能累死三軍,将軍何苦插标賣首?
他不動聲色将這張紙撕成碎片,面色鐵青,在火把的照耀下分外猙獰。
周贽想起小時候自己犯錯,被身材魁梧的父親毒打時,那種無力感,便如今天一樣。
被打了連還手都做不到!
“艹!”
他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無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