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伱穿上,把你身上那件安西軍的破軍服脫了吧。
”
說完,方重勇就要脫掉身上穿着的黑色軍服,閻朝連忙急切上前攔住他,小聲勸說道:“方節帥,您換衣服就大可不必了,末将把軍服脫給封将軍穿,無礙,無礙的。
”
說完還給何昌期使了個眼色。
“是啊是啊,方節帥,您把衣服換給封将軍穿,我們誰還敢跟封将軍說話啊,這對封将軍也不好呀。
要是閻将軍的軍服不合身,脫末将的也行啊!”
何昌期也開口勸說道。
“你們說的不無道理,閻将軍,那就換你的吧。
”
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
“對了,張三城守捉的鎮将是誰?”
方重勇忽然想起這一茬,眯着眼睛詢問道。
他猜測封常清既然是在安西軍中,應該知道些許内情。
聽到這話,封常清面色數變,然後壓低聲音道:“張三城守捉的守捉使,正是鄭德诠。
”
一個守捉大概七百人到兩千人之間,具體看兵力部署。
高仙芝安排自家人卡龜茲鎮外圍這個點,确實是高明得很,也不算是“任人唯親”。
十将,本身就在軍中管理千把号人,他這麼安排,旁人也是無話可說。
“那焉耆鎮呢?”
方重勇又問了一句。
“焉耆鎮的鎮将是李嗣業,此地駐紮的還有他麾下三千陌刀軍。
”
封常清老老實實的答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老李沒升官啊。
”
方重勇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些年其實大唐邊軍高層在西域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因為所掌控的地方基本上沒變,所以邊軍高層如果不外調,想升上去很難。
當年在沙州的時候,方重勇就知道李嗣業是陌刀軍的軍使,現在還是這職務。
當然了,李嗣業現在從龜茲城外放到焉耆鎮,名義上的職務沒變,實際職權還是有所提升。
焉耆鎮水草豐美,兼有農耕,旁邊還有個大湖可以吃水産,實在是比待在龜茲城舒服多了。
方重勇記得,前世的時候,焉耆鎮的博斯騰湖,是中國最大的有機魚生産基地之一,擁有豐富的魚類資源。
在這個地方當鎮将,真的很潤啊!
安西四鎮的利益分配,确實很有意思!
方重勇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讓封常清交接軍務,讓跟随的幾個将領負責補充了飲水,在鸐鹆鎮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便全軍開拔,由封常清擔任前軍向導,領着三百銀槍孝節軍穿過“銀山道”的第一座碛:礌石碛。
三百人走了一天的路,逐漸升高的地勢,兩邊都是帶着孔洞的怪石,不是黃沙就是石頭,道路兩旁的石頭像是刀削一樣,筆直筆直的,跟當初走過的莫賀延碛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一路上,除了幹旱外,方重勇感受到了地理上難以克服的困難。
所謂的“碛”,就是一種延綿的山脈有不規則道路的地形。
其“山”間很多石頭都被風吹出了孔洞,且周圍寸草不生。
這是一種介于戈壁與沙漠之間的地形,不易攀爬,但可以穿越。
在西域,“碛”往往就是将兩個區域之間分開,卻又沒有完全阻斷的地理隔離帶。
開疆拓土,就意味着要想辦法克服這些阻礙。
“距離銀山館,還有多遠?”
方重勇指着已經在往低海拔而去的山路,對封常清詢問道。
銀山館很有名,是周邊最重要的一個補給綠洲。
銀山館是貞觀時期就建立的一個驿站,也是西域數量不多的驿站,屯田有七八十畝的樣子,同樣也是周邊有一個規模極小的戍堡。
“我們馬上就要進入銀山碛,還有一天路程到銀山館。
沿着這條路走繼續走,過了銀山館繼續向西,不遠處便是呂光館,再往西,就到了張三城守捉的駐地,城池修在一座山丘上。
翻過山丘便是焉耆鎮的大片綠洲平原還有焉耆湖。
”
封常清用馬鞭指着前方起伏不定的山路說道。
這一路夜晚都不能休息,需要馬不停蹄的趕路。
“明白了!”
方重勇微微點頭,對何昌期下令道:“繼續趕路誰都不許停,你去隊伍後面監督,有掉隊的人幫扶一下。
”
“得令!”
等何昌期下去後,方重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汗水。
他已經很注意散熱透氣了,但這酷暑的天氣,一般人真扛不住。
“節帥,要不要紮營?”
段秀實策馬上前詢問道。
其實不光是方重勇一人難受,整個隊伍都在接受高溫的考驗。
隻有習慣這種氣候的封常清保持鎮定,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士氣可鼓不可洩,傳令下去,加快行軍速度,絕對不許停下來休息!”
方重勇咬着牙強調說道。
他們這支隊伍,就這樣承受住了烈日下的烘烤,一路不停終于抵達銀山館。
在此補充了一下水源,又繼續上路,經過一天一夜的跋涉,終于抵達了張三城守捉的駐地。
這個地方卡得非常巧妙,正好攔住了焉耆鎮通往西州的道路。
張三城守捉的西面,也就是山丘下面,就是大片開墾出來的,靠着北面山川雪水灌溉的農田,農田的南面則是焉耆湖(博斯騰湖)。
每一個要從西州前往焉耆鎮的人,都必須經過張三城的大門才可以通過,否則就隻能冒險翻山,風險極大不說,還不能拖運辎重。
張三城外,已然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市集,方重勇他們抵達的時候正好太陽快要下山了,那些小商販們正在收攤,一派繁忙景象,這些人當中很多都穿着迥異于大唐百姓的服飾。
布料鮮豔的衣服,都是些翻領、對襟、窄袖的款式,還有不少人綴寬闊的錦帶,還有那些若隐若現的奇怪貨物,看上去一派異國景象。
這裡遠比沙州要更加“開放”,或者幹脆說,這裡本來就是西域小國的地盤,隻不過當年被太宗派兵給滅掉了而已。
國家雖滅,文化與習俗卻長存,自然比不得中原。
當然了,那時候的焉耆國,與現在的焉耆鎮,地方是一個地方,風俗隻怕也不完全是當年的習俗了。
“王難得!”
方重勇高喊了一聲。
“末将在!”
王難得策馬上前,對方重勇叉手行禮道。
“去張三城守捉,把當初攔着你們不讓你們過去的主将,帶過來見本節帥。
如果有人敢違抗軍令,就亮出銀槍孝節軍的魚符!
如果還不聽命,直接殺!本節帥給你撐腰!”
方重勇将腰間魚符遞給王難得說道。
“得令!”
王難得接過魚符,咧嘴一笑,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猙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