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管理。
”
方重勇忍不住吐槽道。
長安官方,特别是邠州地方,對于煤礦的管理太過于馬虎了,純純就是為了壓榨奴隸的性命,把這些人當做耗材甚至都不加掩飾。
如果要方重勇來辦這個事情,肯定精細得多。
什麼勞務派遣要搞起來,績效考核也要搞起來,白幹個三五年就能給關中戶籍什麼的也要安排上。
要什麼路子沒有啊,還非得把奴隸逼得造反。
邠州那邊官吏真是純純一幫狗腦子。
挖得多就拿得多嘛,像奴隸一般壓榨,做事就不可能有什麼積極性。
最後那些契丹人幹得少又沒得吃,官府也沒撈到多少煤炭,這屬于典型的雙輸!抱着個金母雞都不知道怎麼下蛋,一幫蠢貨!
方重勇在心中吐槽了一下邠州那幫鳥人,将手中的信件放到一邊說道:
“這件事短期看對我們影響不大,但長期的惡劣影響不能忽視。
聖人将來可能會更猜忌,更多疑,下手也會更狠,你們都要有心理準備啊。
狡兔死,走狗烹。
平定西域之日,便是我等被聖人重新安置,明升暗降之時。
一個不小心還會有性命之憂。
諸位都有心理準備了麼?”
方重勇環顧衆人詢問道,這話其實已經說得相當露骨了。
事實上,無論是銀槍孝節軍也好,還是河西邊軍也好,這些軍隊裡面的主将,也都是考慮過基哥身後事問題的。
沒有誰是純純的大冤種。
因為有個事實是明擺着的,誰都知道,大唐邊軍的構架,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不可能大改。
甚至不排除裁軍!
也就是說,現在邊軍的職位一個蘿蔔一個坑,不可能再增加了。
必須下去一個,才能上來一個。
那麼誰下去,誰上來呢?
這個問題,需要問一個國家和一個人。
所謂的國家是吐蕃,所說的人是基哥,他們二者可以決定大唐邊将的去留與升遷。
打吐蕃立功升遷,或者走基哥的聖眷獲得升遷,兩條路都挺懸的。
這也是銀槍孝節軍現在為什麼吃香的原因:天子親軍,又是精銳,離天子更近就意味着,得到升遷的機會更多。
在地方邊鎮,某人就算是能手撕老虎又如何呢?沒有節度使往上推薦,或者賞識提拔,那麼這個人就隻能一輩子在山林裡跟老虎玩摔跤!
你要立軍功,那也得有軍功才行啊!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而基哥已經六十多了,這讓所有邊将都要不自覺的朝着本鎮節度使靠攏。
因為比起随時都有可能駕崩嗝屁的皇帝,還是天天見面的節度使更靠得住!
别說方重勇現在是在給自己的鐵杆親信說事,就算他把赤水軍高層召集起來,搞一套相同意思的隐晦說辭,也同樣一點毛病都沒有!
“方節帥,車到山前必有路。
聖人有聖旨,邊鎮也有邊鎮的應對辦法。
比如說,吐蕃人來襲,聖人就沒法輕易更換節度使。
吐蕃人不動,我們可以逼他們動起來。
”
新投靠過來不久的張通儒,不動聲色勸說道。
“養寇自重那一套麼?”
方重勇自言自語了一句,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某覺得,方節帥可能想得有點遠。
如今大唐民間亂象初現,将來未必能給聖人機會作妖。
隻要方節帥抓住了銀槍孝節軍,那麼就立于不敗之地了。
”
帶着面具的段秀實開口說道。
方重勇忍不住多看了這位“面具男”一眼,不得不說,這句話說得還真踏馬的精準啊!
其實他今天隻是給自己的親信打打預防針,事情沒有他說的那樣緊迫。
段秀實認為大唐已經開始有亂象了,這或許跟他在沙州當了幾年奴隸和随從,嘗遍了人間疾苦有關系吧。
沒有在社會底層厮混過的人,永遠都會認為國泰民安,直到某一天面臨山崩地裂!
而在底層打拼掙紮的人們,往往對于世道的好壞有着更加敏銳的洞察!段秀實的嗅覺是對的,而且從他那番話就看得出來,這人不是個莽漢,心思非常缜密。
“出征西域,是本節帥主動跟聖人提的。
事實上,如果不出征西域,那麼就要面對吐蕃。
如果吐蕃無事,那就會被聖人砍掉權柄。
此舉最主要的目的,其實還是避開長安的政治旋渦,在奔赴西域的過程中積攢實力。
這些事情,本節帥跟你們說在前面,這也是你們晉升的機會。
此番出征,務必全心全意,同心同德。
我這裡有一份誓言書,伱們都簽了吧。
”
方重勇從懷裡掏出一張大紙,放到衆人面前共用的桌案上。
何昌期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兄弟義社盟誓”的六字标題。
“河西諸州百姓普遍喜歡結社辦事。
修漕渠有漕渠社,織布的有織社,就連禮佛的都有佛社。
現在本節帥也弄個結社,就叫兄弟義社。
上了戰場,就是兄弟。
生死與共,永不背棄,利益共享,責任共擔,互相照應。
哪怕,本節帥是說哪怕某一天要清君側了,兄弟也要為其他兄弟兩肋插刀!
這份盟誓,你們覺得沒問題吧。
”
方重勇環顧衆人,雙目如電,不怒自威。
“嗨,某還以為是什麼呢!
跟着方節帥混,一天能吃九頓!
來來來,讓某第一個簽!”
何昌期想也沒想,直接在那張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連那些盟約的細則都沒看。
他怕他看了就不敢簽名了!
“段大鵬,你呢?”
方重勇看着戴着面具的段秀實問道。
“某有今日,皆拜李隆基所賜,有什麼不能簽的!”
段秀實想都沒想,直接簽名。
有這兩人帶頭,衆人都在盟約上簽了自己的名字,穩穩當當的上了賊船。
從今日起,便隻有一條路走到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方重勇将那張大紙收好,面帶微笑道:
“這張紙,隻為将來天下亂起來的時候,讓我們彼此都安心而已。
盛世的時候,你們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同,然而一旦亂世開啟,可以依靠的兄弟,便是你們的助力與手足。
夜已深,都去歇着吧。
”
辦完了“正經事”,方重勇也松了口氣,繼續對衆人說道:“大軍準備開拔去沙州準備駱駝,你們在涼州若是還有事情沒辦完,抓緊時間辦事吧。
”
聽到這話,衆人都起身離去。
剛剛坐着的時候沒感覺,等出了河西節度使衙門的書房門,被夜裡的冷風一吹,衆人頭腦頓時冷靜了下來,感覺到一陣陣的後怕。
聽這位方節帥的口風,似乎是“一切盡在掌握”啊。
現在上賊船容易,将來下來可就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