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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回望長安繡成堆(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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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寸刃。

    ” 由長安向西北,經原州而抵涼州的交通大道,是唐代最重要的一條驿道。

    這條路是從長安到泾州,再從泾州至平涼,過隴山關達原州,越木峽關到會州,折向西北至會甯關,由會甯津過黃河,再經烏蘭關而至涼州。

     路線開發得非常成熟,自漢代以來便被開發出來,其間偶有變更,最終在唐代被固定下來。

    旅途大體上安全,沿途都有官府開辦的驿站以及民間開辦的“鋪”以供來往人員補給。

     他們一行人就阿段一個護衛,看上去确實寒酸了點。

    崔乾佑已經跟着王忠嗣一起去河西赤水軍了,因此不跟方重勇他們在一起。

     一行人進入馬嵬驿,驿卒一聽說方重勇的官職,連忙熱情接待。

    他們這些人,都是見慣了大人物的。

     如果一個人有很大的實權官職,又帶着很高的虛職,那麼毫無疑問,這種人都是朝廷的高官,随行人員往往多達數十人甚至上百人。

    面對這種貴人,驿卒當然要跪舔! 而當一個人隻有很高的虛職,卻沒有什麼實際職務的時候,就得當心點了,很容易被打眼。

     一般來說,這樣的人,都是身份尊貴。

    他們沒有實際職務,隻是因為朝廷沒有适合他們的差事而已,往往身邊的随行人員也很少。

     中唐以後,唐朝中樞派遣地方官員的時候,就曾經不止一次出現過“實職不夠,虛職來湊”的情況,足以見得虛職也不是完全是“虛”的。

     怠慢了這種“高虛職”的人,将來人家報複起來,整一個驿卒真就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這馬嵬驿,可以題詩麼?” 方重勇好奇問道。

     “瞧您說的,當年金城公主遠嫁吐蕃時,張說張相公就在馬嵬驿留詩一首,那,牆上挂着的便是。

    ” 驿卒指着驿站大堂的木牆上挂着的一大堆木闆,放在最顯眼位置的,就是前任宰相張說的詩。

     詩是大唐的文化産品,凡是有頭有臉的地方,都以留一面牆挂詩為榮。

    唐代詩人們,也是争相在這種“題詩牆”上留下自己的墨寶。

     “青海和親日,潢星出降時。

    戎王子婿寵,漢國舅家慈。

     春野開離宴,雲天起别詞。

    空彈馬上曲,讵減鳳樓思。

    ” “郎君,感覺這個詩還不如你寫的呢。

    ” 方來鵲不屑說道。

     驿卒隻當自己沒聽到這句話,事實上,就他所知的,就已經不止一個人對這首詩看不慣了。

     但别人看不慣是一回事,前宰相的詩卻不是他這個驿卒可以點評的。

     “拿筆來。

    ” 方重勇對驿卒說道,很快,對方便拿來了一塊木闆還有毛筆過來。

     “玉顔雖掩馬嵬塵,冤氣和煙鎖渭津。

    蟬鬓不随銮駕去,至今空感往來人。

    ” 落款“無名氏”。

     四句寫完,方重勇将其遞給驿卒說道:“挂起來吧。

    ” “诶,好,好。

    ” 驿卒心裡古怪,長安的文化人多,來往之間,驿站的驿卒沒點文化肯定也伺候不好這些要求多又矯情的文人。

    隻是這首詩……他看不懂啊! 驿卒走後,方來鵲湊過來疑惑問道:“郎君,我沒看懂呢。

    ” “沒看懂就對了。

    ” 方重勇歎了口氣,誰又能想到,十幾年後,安祿山幽州起兵,一舉攻克長安,李隆基倉皇逃亡蜀地,并在馬嵬驿賜死楊玉環呢! 令人不勝唏噓。

     環環跟着壽王不是挺好的麼,基哥橫插一腳,自己也沒落到好。

     何必呢。

     正在這時,驿卒又将一塊木闆挂上了牆。

    隻見上面寫着: “餞君嗟遠别,為客念周旋。

     征路今如此,前軍猶眇然。

     出關逢漢壁,登隴望胡天。

     亦是封侯地,期君早着鞭。

    ” 标題是“獨孤判官部送兵”。

     簡單的說,就是寫詩的這個人,給一個姓獨孤的判官寫送别詩,兩人現在都在馬嵬驿。

    從詩裡面的細節看,這個姓獨孤的判官應該是要奔赴河西,又或者是西域。

     看得出來,這位詩人,日子過得挺不容易的啊。

    舔這位判官已經舔成這樣了,方重勇忍不住一陣搖頭歎息。

     想想也是,唐詩當中,類似的送别詩數量多到不可計數,質量高的卻很少,甚至都已經成為官員們迎來送往的“固有節目”。

     不過,雖然送人和被送的那個人都要寫詩當做應酬,但很多時候都是跪舔的那個人費盡心思寫一首,而被舔的那個,随便寫一首就打發了。

     當然了,也有例外的情況,比如說汪倫。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就是這位家資不菲的縣令汪倫,請李白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才留下了李白的墨寶,得以傳于後世。

     要不然,後人誰踏馬知道汪倫是誰啊! 連《刺史考》都上不了的人物。

     不一會,有個中年人又在上面補了一個落款:高适。

     “原來是高适啊。

    ” 方重勇看到這首詩居然是高适寫的! 那就難怪了,他恍然大悟,此時任何一個河北士子,要往上爬的話,都要跪舔權貴,因為上升通道基本上都被堵住了。

     身為河北士子,有才無門路,隻能四處找門路。

    姿态低一點寫詩跪舔判官這種邊鎮中級官員,實際上并不過分。

     一個判官不算什麼,可要是舔了一百個類似官階的官員呢?也無所謂麼? 隻要舔的人數量夠多,也能弄出波瀾! 高适這樣做,除了有些丢面子外,足以形成一道強大的關系網,一旦有事,就能削尖腦袋進入那個曾經“可望不可及”的權貴圈子。

     當然了,正常情況下,即使和這些中層官員打好關系,也很難在官場上有所寸進。

    大唐官場的規矩,至少現在的規矩就是:一百個雞蛋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塊石頭。

     宰相一人的推薦,遠遠勝過一百個判官的聯名信。

     混官場有時候很容易,混官場有時候又很不容易,關鍵看伱出身如何了。

     方重勇想想自己什麼也沒做就可以升官,以及高适這樣四處卑躬屈膝的與各級官員打好關系卻不得寸進,心中忽然有種荒謬之感。

     “去那邊問一下,就說幽州節度使方節帥之子方重勇,想請他們吃一杯水酒交個朋友,問他們願不願意賞臉屈就一下。

    ” 方重勇将方大福叫來,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本卷完) (下一卷:漢唐雄風,半在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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