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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河西事,唯吐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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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仙客還是那麼卑微,起碼看起來如此。

    一個工部尚書,家裡沒幾個仆人,李隆基賞賜下來的東西也不敢使用,全都被封存起來了。

     家裡的庫房門上貼了個醒目的封條。

    做官做到這個程度,隻能說不如回河西為地方官來得更自在些。

     方重勇領着王忠嗣前來牛仙客的宅院裡探訪,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六部尚書的宅院。

     陳設簡陋,仆從數人而已。

     按照大唐官場的“潛規則”,一個六部尚書的宅院,起碼要有五十名奴婢起步,而最多可以到達四百人。

     在這個數字之間,就會被社會輿論接納,無人譏笑诟病。

     少了,會被史官貫以“家貧,鄙陋”的形容,惹人譏笑;當然了,若是有極高的文學才華,并且名揚長安,則可以忽略。

     比如說賀知章這種,家裡沒幾個奴婢,又是身居高位,就會被人認為是如“竹林七賢”一般。

     而奴婢多了,則會被世人诟病貪婪奢華無度,如天寶年間李林甫麾下的狗腿子王鉷,史書說他家中仆從無算,府邸恍若宮城。

     很顯然,牛仙客的寒酸在長安權貴圈子裡面不是什麼好名聲。

     “寒舍簡陋,二位請坐。

    ” 牛仙客邀請方重勇一行人到書房落座,分别給二人倒了一杯“冬飲子”——生姜與一些草藥煮出來的湯水,可以驅寒,但也相當“樸實”。

     方重勇喝了一口,非常嗆人,味道确實算不上好,拼命忍住才沒有噴出來。

     “唐錦的事情,還是得謝謝方小郎君,雖然河西将士們最終沒有拿到這些賞賜,但是唐錦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

    未來涼州的白絹轉運到長安,織成唐錦後,再返銷西域,可以造福涼州百姓。

    ” 牛仙客鄭重的對着方重勇行了一禮。

     他雖然到了長安,但心還在河西。

    進入中樞之後,牛仙客完全發揮不出自己的本事,六部裡面閑散不幹實事的風氣,也讓他很不适應。

     仿粟特錦推廣開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河西走廊,是受益最大的地區。

    方重勇雖然有自己的私心,但辦的這件事,卻是利國利民的好事,特别是對河西百姓來說。

     這些是非,牛仙客心裡有數。

    要不然,他一個工部尚書,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上門拜訪的。

     “王将軍是想去河西建功立業吧?” 牛仙客笑眯眯的看着王忠嗣問道,對方的來意,其實已經昭然若揭。

    牛仙客又不是不認識王忠嗣,二人早年便在河西有過來往,雖然算不上來往過密。

     “确實如此。

    ” 王忠嗣很是矜持的點點頭。

     沒錯,他确實是在河西待了幾年,但比起牛仙客,他對于河西事務,可以稱得上是“無知”。

     既然“無知”,那就要去找“專業人士”來請教,所以王忠嗣對方重勇的主意非常贊同。

    現在多準備一些,等到了涼州後,就不會吃悶虧。

     “河西事,唯吐蕃而已,其餘不值一提。

    ” 牛仙客歎息說道。

     王忠嗣面色微變,他父親王海濱,就是死在吐蕃人手中。

    他自從軍起,與之交手的敵人,也都是吐蕃人。

     王忠嗣年輕的時候在河西三年,以敢打敢拼著稱。

    但若是談起對吐蕃人的研究,那還是相當片面的,了解得并不深。

     “吐蕃軍與唐軍相比,如何?” 方重勇好奇問道。

     “松贊幹布遣祿東贊使唐,給太宗皇帝帶去一件名貴的鵝型金鑄酒器,其鵝黃金鑄成,其高七尺,中可實酒三斛。

    ” 牛仙客幽幽說道,并未直接回答方重勇的問題。

     松贊幹布那都是百年前的吐蕃領袖了,而送的這件酒器,則打破了方重勇的幻想。

    他從前一直以為是文成公主帶去的唐代工匠養肥了吐蕃人,令其掌握了先進的冶煉工藝。

     但聽牛仙客這麼一說,似乎并非如此。

     “吐蕃槍細而長于漢者,弓矢弱而甲堅,人皆用劍,不戰,負劍而行。

    有烏朵為輔,進退自如。

     吐蕃軍備又豈止是不弱啊。

    ” 牛仙客對方重勇解釋道。

     “烏朵為何物?” 方重勇發現了一個陌生的詞彙。

     “烏朵也叫俄朵。

     是用吐蕃牦牛毛搓撚成粗毛線,再編織成毛辮。

     毛辮上端有一個三寸的套環,使用時将套環套在中指上,中間編一塊巴掌大的橢圓形烏梯,用來放石塊、土塊,末端用羊毛做鞭梢。

     這東西既可以軍用,又是牧民們驅趕牛羊的利器。

     如果要趕牛羊,用手捏住烏朵兩端,烏梯内放上石子或土塊,提鞭揮掄,然後放開一端,石子便飛到幾十丈以至一、二百丈遠外,使頭畜轉換方向。

     牧民使用烏朵的本領高強,有的人打百餘丈遠的距離,可以百發百中,所以烏朵不僅用以趕牲口,而且用來驅趕野獸。

     至于吐蕃軍中高手,數十丈内,射鳥雀之眼,彈無虛發。

    ” 牛仙客不厭其煩的給方重勇解釋,一點高官的架子都沒有。

     烏朵乃是唐軍與吐蕃交戰時,最嫌棄憎惡的武器,沒有之一。

    石彈是動能武器,打在身上很疼,有盔甲防護也沒用。

    唐軍士卒們若是四肢被烏朵扔出來的石塊打中,經常會骨折失去戰鬥力。

     由此可知,唐軍與吐蕃軍交戰,其實是很兇險的。

    遠不是古籍裡常說的“一漢頂五胡”。

    更可怕的是,烏朵材料易得,利用離心力甩出去的石塊威力極大,且男女老少皆可使用。

     王忠嗣亦是感慨說道: “烏朵也就罷了,更有吐蕃貴族人人披甲。

    此等鎖子甲,包裹全身,隻有雙眼露在外面。

    無論攻城或是沖鋒,皆銳不可當,不懼弓弩。

     吐蕃武備自成體系,并非仿我大唐規制,且皆為自制,不可小觑。

    ” 這踏馬強無敵了啊! 方重勇原以為吐蕃應該是跟突厥、匈奴這一類的遊牧民族差不多的,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吐蕃軍備竟然如此犀利! “吐蕃的技術,雖受我大唐影響,但主要還是來自西域以西的波斯與大食等地。

    ” 一想起吐蕃人的強悍,牛仙客就忍不住唏噓感慨。

     此時吐蕃帝國大概有一千萬人口,大唐的人口約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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