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42章 五如六十一東岱

首頁
    等物,持續輸入涼州,其餘則可以暫緩。

     這條跟鄭叔清的職權關系不大,但肯定可以為他當戶部侍郎加分。

     方重勇又在紙上繼續寫道: 河西之絹帛,缺印染、混紡之高端技藝,僅有白絹可與西域胡商互通有無,但市價低廉,遠不如粟特錦。

     粟特錦者,中國之絲絹,波斯織造而成,售價不菲,暢銷長安。

     未來可在河西涼州甘州等地,推廣安西都護府地域常見的高昌棉,以棉織物代替白絲絹。

     民富則國強,河西子民必定拼死效力。

     寫到這裡,方重勇心中一陣感慨。

     租庸調制度阻礙商品經濟發展,在河西表現得尤為突出,這也是為什麼河西走廊的絲織業被戰火破壞後,便永遠沒有再恢複的原因之一。

     因為它是唐代不合理的經濟制度扭曲下的産物,一旦這個外力不存在了,優勝劣汰的市場競争,自然會将其撲滅。

     租庸調這種制度,随着唐代商品經濟的發展深化,已經越來越不堪重負了。

     租庸調要求農戶織布,而絲綢制品作為“硬通貨”,是可以當成貨币使用的。

    所以河西本地人,無論絲織品有沒有市場競争力,他們都不得不按這個規矩來。

     不紡紗,他們拿什麼交租呢?顯然養蠶紡紗性價比最高啊! 至于社會勞動生産率,市場競争這些東西,當時制定這個制度的決策者們,沒有考慮過。

     然而現在殘酷的事實卻是,河西走廊因為體量有限,再加上外部自然環境惡劣,因此絲織業規模也有限。

    規模有限,就決定了上限與成長的潛力也有限。

     漢代的時候還不明顯,涼州絲綢依然小有名氣。

    然而到了唐代,随着紡織業技術的升級,在産業升級中掉隊的河西走廊産絲綢,在唐國國内的市場競争中,已經沒有任何競争力! 要麼,這些絲綢交給官府作為租庸調的一部分;要麼,廉價賣給以粟特人為主的西域胡商,這些胡商将河西走廊出産的原始絲織品,送到波斯甚至大食進行二次加工,變成“粟特錦”。

     再将粟特錦返銷大唐,受到長安權貴們的熱烈追捧。

     這也是為什麼河西走廊西段的敦煌,成為西域胡商們第一個折返點,因為他們要帶唐國而來的原料和粗加工産品,返回西域進行“二次深加工”。

     這個便是所謂“絲綢之路産絲綢”的說法來源。

    河西本地之民,在絲綢交易的環節中什麼好處也沒有撈到。

     改絲絹為高昌棉,高昌棉布在長安是有競争力的,河西改絲絹為棉布,乃是時代的呼喚,放松租庸調,調整其中的内容,勢在必行。

     “反正都是廢話,隻要聖人看了開心就好。

    老鄭能當官,我就算交差了。

    ” 方重勇嗤笑一聲,他寫這些的目的,自然不全是為了能讓河西百姓過上好日子,最根本的還是讓鄭叔清升官。

     目的決定手段,提建議沒問題,你要辦法我就給你辦法。

     至于執行,他一個半大孩子能談什麼執行? 想到這裡,方重勇繼續在紙上寫道: 涼州與甘州雖糧秣滿倉,但周邊強敵環伺。

    一旦有風吹草動,農耕無法持續,民夫成了募兵土團,糧秣靡費無算,并非十拿九穩。

     可在長安西市設“許可證”之制,西域胡商要運貨出城,必須運糧秣到涼州與甘州,以獲得許可證。

     運糧者,可持證出長安交易,并在涼州與官府交易糧秣後攜其他貨物出關往西域。

    不運糧者不予許可證,隻可在長安城内交易。

     如此,則涼州糧秣不絕,軍需無礙。

     西域胡商挺閑的,讓他們帶帶貨吧,順便讓這些人給吐蕃上上眼藥,玩一玩經濟封鎖什麼的。

     方重勇不無惡意的想道。

     粟特商人也是吐蕃的供貨商,其中不乏兩頭吃的賤貨。

    大唐這邊收一收口子,那幫粟特商人也隻能站在大唐這邊,期盼戰争早點結束。

     因為大唐在絲綢之路上,扮演的是絕對供貨商與警察的雙重角色。

    吐蕃扮演的,隻是消費者與劫匪。

     大唐敗了,絲綢之路就死了,大家都跟着一起死。

     吐蕃敗了,絲綢之路繼續,大家當做無事發生,還有别人來扮演劫匪與消費者。

     此時大多數人當然很難看明白這一點,但方重勇卻很容易從已知的曆史大勢中,将其理解透徹了。

     前世曆史上,在大唐衰敗後,吐蕃驚覺無利可圖,這才想起要自己建立紡織中心。

     結果這後知後覺的遊戲在粟特人的幫助下還沒玩幾年,席卷青藏高原的農奴起義,就把吐蕃打得稀碎,永遠都沒能再崛起。

     吐蕃這個國家,大概到滅亡,都沒想明白自己這幾百年來都在忙活什麼。

     “現在還差一條,犒賞三軍的财帛,從哪裡來。

    ” 方重勇一邊想,一邊在紙上寫道:“可令織染署,在長安研發仿制粟特布,并在揚州、洛陽等地生産銷售。

    所得财帛,以供軍需。

    ” 這是個真正的好主意,但李隆基會不會聽,很難說。

    方重勇本着盡人事,知天命的态度,将其寫在紙上。

     他将完成的疏奏看了看,裡面簡單來說就幾條建議而已。

     總結一下就是十六個字:專供軍需,改絹為棉;許可運糧,仿布籌錢。

     “我為什麼要操這份閑心啊,這難道不該是李隆基要去想的問題嘛。

    睡覺睡覺,熬夜長不高。

    ” 方重勇匆忙洗漱後鑽進蠶絲被裡。

     …… 第二天,方重勇沒等到“催稿”的鄭叔清,反而是等來了一個穿着道袍的年輕人,看上去不過是十五六歲,一副道骨仙風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鄙人李泌,得聖人之命,前來這裡充當教習。

    ” “噢噢噢……” 方重勇連忙将李泌引進書房。

     雙方落座後,李泌淡然笑道:“郎君想問什麼都可以問,想學什麼都可以學。

    我知道的就告訴你,不知道的話,我就不說話。

    ” 方重勇微微點頭,忽然想起河西的事情,忍不住問道:“河西之事如何?” “河西本無事,唯吐蕃而已。

    ” 李泌惜字如金,說出了這十個字。

     “那吐蕃又如何?” 方重勇繼續追問道。

     “五如六十一東岱。

    ” 李泌言簡意赅的說道。

     方重勇被他噎了個半死,又不敢問這話到底啥意思,不想暴露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腦殼。

     氣氛一下子僵持住了。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章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