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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孤獨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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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得多說你兩句了。

     男人啊,可别把自己看得太低賤了。

    方節帥的兒子還會娶不上小娘子麼?” 李揆酒量不太行,喝了半升酒就開始說胡話起來。

    話裡話外,都對方重勇那麼積極去找王忠嗣家結親感到迷惑不解。

     “人無信不立,答應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去辦。

    能不能辦好另說,但不能當做沒有這回事。

    ” 方重勇将酒杯放下,沉聲說道。

     “唉,人艱不拆。

    王将軍有你這樣的女婿,真是福氣。

    ” 李揆歎息說道。

     “李兄,你以為,如今這天下如何?” 方重勇慢悠悠的問道。

     “雖有瑕疵,但太平盛世四個字還是當得起的。

    ” 李揆很是慎重的說道,這種話可是不能亂說的。

    方重勇怎麼樣無所謂,但是他李揆是要考科舉的人,亂說話傳出去,後果難料。

     “好多東西,都藏在表象之下。

    尋常人看得到表象的美好,看不到裡頭的殘酷。

     比如說,在田間的辛勤勞作,表面上看,對農夫來說好像天經地義一般。

    實則那些卻是農夫的不必要之物。

     也就是說,這種事情,其實并不是如吃飯喝水一般,天生就應該去做的;他們是被外物所驅使着,不得不去做這些事。

     為了生存,必須勞作;而勞作的産物,也僅僅能夠生存,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而已。

     農夫在田間的勞作時,不是在肯定自己,而是在否定自身的存在; 農夫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會感到不幸,乃至麻木; 在田間勞作時,農夫不能随心所欲的地發揮自身的專長,還使自己的肉體受折磨、精神遭到摧殘。

     不僅自己不能擺脫,而且還要代代相傳。

     無論是無田畝的佃戶也好,有田畝的良家子也罷,他們在田間勞作之外才能感到自在與幸福,比如說喝一口酒,比如說吃一頓飯,又比如說夫妻人倫之樂。

     說到底,農夫勞作,僅僅隻是為了糊口罷了。

    田畝的收成帶來了他們的口糧與日常必須,而他們則被束縛在土地上繼續天經地義一般耕作。

     如此看來,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一群人,而是被田畝所控制的,類似耕牛驽馬之物的東西了。

     然而,當他們眼睜睜看到别人拿走那些田裡産出的東西時,内心的情緒是麻木,又或者會是……仇恨呢?” 聽到這番話,李揆被震撼到了! 看似好懂的話,為什麼連在一起他就不能完全明白呢? “賢弟是想說什麼來着……” 李揆小聲問道,感覺自己身上的氣勢都弱了許多。

     “商人賣酒,當他看到酒以後,這些酒在他眼中,會是什麼?” 方重勇醉眼朦胧的詢問道。

     “商人重利,隻怕,眼中隻有錢吧。

    ” 李揆歎息道。

     “不錯,我若是商賈,看到那些美酒,絕不會關注那酒有多麼美味,多麼好喝。

    我隻會覺得,我面前的這些酒,都是金山銀山! 其他的事情,我一點都不在乎。

     哪怕那些酒喝起來跟馬尿一個味道,隻要不妨礙我販售,我就不會在乎這些。

     你覺不覺得,我是被賺錢的念頭所把持了呢?我努力去賺錢,結果到最後反而是錢控制了我。

     良家子們分到了田,但他們反而被租庸調與苛捐雜稅給控制在了田畝之中,失去了改變人生的機會。

    日複一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英勇善戰的将軍們為國開邊建功立業,但為了功業,他們不得不繼續在邊鎮殺人放火,挑起争端。

     建立功勳的人,反而被自己的功勳所掌控,不得不在邊鎮繼續建功立業,在殺人如麻的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李兄,你告訴我,這些事情,從如今的太平盛世裡頭,能找到答案麼? 人要如何才能不被自身所造之事掌控?” 方重勇已經喝得趴在桌上,這些話幾乎都是嘟哝着說出來的。

     “我……” 李揆看着已經醉死過去的方重勇,好多話堵在心裡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來。

     他想起自己當官後,或許也會遇到類似方重勇說的那些事情。

     為了往上爬,所以要做不喜歡的事情,當一個狗官。

     自己想做的事情,因為各種限制,不能做。

     蠅營狗苟是為了往上爬,往上爬以後繼續蠅營狗苟,直到哪一天混不下去慘淡收場。

     方重勇剛才那番話裡頭,有着常人難以理解的大智慧。

     很難想象,一個孩童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某不如你啊……” 李揆站起身歎了口氣,看着醉倒的方重勇,躬下腰深深一拜,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離開别院。

     …… “别裝了,别裝了,裝不下了已經!” 春明門外的一輛牛車跟前,方大福還在不斷的将旅行需要的東西往車上裝,看得方重勇連忙上前阻攔。

     像是什麼竹傘啊,油帽油衣啊,藥袋啊(裡面很多應急藥丸與驅蛇藥),被帶啊(類似行李箱),還有很多烤得很幹的胡餅作為幹糧。

     一樣都不缺! 這次出行去華州鄭縣,不僅有阿段當護衛,而且文武雙全的張巡還自告奮勇的要當車夫來給方重勇駕車。

     按他的說法,這是“報恩公之大德于萬一”。

     “小郎君,要不要奴擊鼓開道?” 方大福笑呵呵的問道。

     擊鼓送别,乃是魏晉時期傳下來的風俗,這次方重勇出行到王家去,雖然不是提親,但也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了。

     可不能讓人看扁了。

     “不用了不用了,要低調,低調。

    ” 方重勇讪讪說道,擺了擺手,示意方大福可以回去了。

     牛車開始颠簸着前行,方重勇坐在裡頭,身體也是一晃一晃的。

    這條官道幾乎是唐國最好的路之一,但是,已經在回長安路上體驗過一次馬車的方重勇,對陸路旅行一點都不期待。

     颠簸是難免的,就看颠簸的幅度多大吧,唉。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總覺得好像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呢?” 方重勇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順利找到家了,現在去解決王忠嗣的調令問題,還有什麼事情沒處理呢? 老鄭脫身應該是不難的,對了,還有那個誰來着? 方重勇想起當時跟随他們一行人進城的好像還有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被他那個渣爹迫害過的,叫什麼名字來着? 那個人應該還好吧?金吾衛應該不會為難他的吧? 方重勇有些心虛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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