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顧九思點頭，“真的！”
瑟瑟不再解釋了，鬼就鬼吧。
三個月後，顧九思的傷養好了。
這三個月，她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要不是看在他是傷患的份上，她都忍不住動手了。
如今傷好了，瑟瑟迫不及待把他往外趕。
“你還委屈，我等了你五年，見了面你看都不看我一眼，還說以前的話都是騙我的。
我這細細想來，還真是被你騙了。
”
“你聽我……”
瑟瑟打斷他的話，“轎子呢？”
顧九思愣了一下。
“你還要我等多久？”
顧九思笑了起來，把瑟瑟抱入了懷中，“不讓你等了。
”
這一次他終于可以用八擡大轎來迎娶他的大小姐。
（四）
端容知道他該去讨好公主，因為這樣能活命，但他不願，不願活得不像個人。
他雖不是一個有骨氣的人，卻也沒有把自己當成搖尾巴的狗。
說什麽好死不如賴活着，如果讓他來選，他寧願痛快去死。
所以他在來的路上試圖自盡，隻差一點點就可以解脫。
可惜最後被人發現又救了回來。
他被灌下麻藥，捆住手腳，送進了京都。
公主看中了他，将他要了過去。
有人說他運氣好，公主身份尊貴又生得美貌，他真是走了狗屎運。
沒有區別，對端容來說，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醜，都沒有區別。
難道隻因對方長得齊整些，就能心甘情願的淪為玩物？
他還沒有這般下賤。
因為他冷淡的态度，激起了公主的好勝心，所以她想要征服他。
這真是貴族最愛玩的把戲。
身與心雙重俘獲，将會帶來頂級的享受。
公主讓人送來許多賞賜。
華衣美食，珍奇古玩，端容一一看過，又想起了他在姜國後宅中的生活，每一個新進來的美人都會風光一時，然後慢慢枯死在後宅。
他拿起一塊金子藏入袖中。
他打算吞金。
又一次被拉了回來。
當他睜開眼睛時，眼中的光漸漸熄滅，第一次覺得連死也這麽難。
公主看他的目光越來越不加掩飾，在他沒有變化的冷漠中，她的耐心褪去了。
體內的燥熱告訴他，他被下藥了。
端容看着公主笑着走來。
他緊緊地攥起拳頭，身上卻沒有力氣。
公主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她媚眼如絲地看着他，“端容。
”
這本該叫男人血脈偾張的畫面，端容卻感到惡心，他也确實忍不住吐了。
公主愣了一下，臉色變得難看，她伸手來解他的衣服。
端容用力地推開她，踉踉跄跄地跑了幾步，又跌倒在地上，膝蓋磕得生疼。
他爬起來，拼命地往外跑。
可他能跑到哪去？
這裏是皇宮。
一種絕望漫上心頭。
天地廣闊，唯獨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沒有人會同情他，他們隻會覺得他不識擡舉。
而他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他被綁了回去，手腳被繩子磨出了血，被人當畜牲一樣牽着走。
公主很是生氣，她又不肯承認自己征服不了他。
在公主皺着眉頭大為惱火之際，端容擡起頭，對她露出了第一個笑。
她的眼睛一亮，端容眼裏的光徹底熄滅。
公主高興得意，她終于馴服了他，她就知道天下沒有男人可以拒絕她。
端容在殺公主的時候，心裏無比的平靜。
這些權貴不是最愛養寵物麽，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被豢養的寵物一口咬死呢？
他被關進了天牢，明日便會淩遲處死。
在漫長的黑夜中，端容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一睜眼，一切都變了。
他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懷中抱了一個陌生的女子。
端容下意識推開她，觸到她光滑細膩的脊背，飛快地将她推到了一邊，低頭一看，自己竟也是衣不蔽體。
瑟瑟被他推醒。
兩個人視線一對，頓時察覺到了什麽。
他起身穿衣。
她追問他端容在哪裏。
端容覺得莫名其妙，他不就是端容麽？
難道還有另一個端容？
後來，端容明白了。
的确有另一個端容。
那是一個運氣很好的傻子。
他靜靜地聽着她的訴說，像是在聽另一個人的人生。
心裏忽然就生出了幾分嫉妒。
在那種絕望之地都能活得沒心沒肺。
用瑟瑟的話來說，他們是當有今天沒明天得過日子，誰知道哪天他們就小命不保了，還不得趕快開心開心，到死都戰戰兢兢，那豈不是很虧？
端容明白了，原來是兩個傻子。
可他羨慕他們。
“端容。
”
“端容。
”
她又來了，像叫魂一樣。
端容坐在院子裏看了過去。
她臉上帶着淺笑，“來幫幫我嘛，我搬不動。
”
端容的手指動了動，身子沒移動半分，她又不是在叫他。
她撇了撇嘴，“要是端容在，他才不會讓我做這些。
”
端容移開眼，哦，那她去找那個傻子好了。
午飯時，她做了一桌飯菜。
難吃得要命。
她紅了紅臉，“我不常做，都是端容在做飯。
”
看得出來，端容默默地吃飯。
一個普通的小院子，一個愛嬌的娘子，平凡簡單的生活，是他渴望不可及的。
吃完飯，他主動收拾了碗筷，又去把院子裏的柴火劈了。
她端着一杯茶水，笑着遞給了他。
端容看了看她，将杯子接了過來。
她說她叫瑟瑟。
他在心裏默念了一遍。
一日又日過去。
端容生出了幾分貪念。
可他知道她在等那個傻子回來。
這夜月明星稀。
他坐在院子裏擡頭望月，她也坐到了他的身邊。
冥冥之中，似有所感。
端容将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
“我把他還你。
”
瑟瑟微微一怔，“端容。
”
端容笑了笑，他知道這一次她是在叫他。
他傾過身，抱了她一下。
就當他也有娘子了。
再次陷入黑暗。
端容睜開眼睛，仍然是在天牢之內。
天似乎快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