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擺了一套黃花梨的家具,一個老人坐在中間,頭發已經發白,眉心有幾道清晰的皺紋,神情平淡地看着他。
小男孩叫了一聲爺爺,老人微微點了一下頭,便移開了目光。
出了正房大院,女人的臉色才冷了下來,對小男孩的表現不太滿意,她腳步匆匆地在前面走,絲毫不顧身後的小男孩是否能跟得上。
他們在這個古宅中留了下來。
晚上的飯菜都是中式的。
跟着女人用慣了刀叉,面前擺的筷子讓小男孩犯起了難,他的小手努力地攥着筷子,剛剛擡起手,筷子便掉到了桌上。
女人蹙了一下眉。
小男孩重新拿好筷子,小手非常用力地攥緊,艱難地夾起一點菜,卻在即将夾到碗裏的時候掉了。
“啪”的一聲脆響,女人把筷子一擱,皺着眉頭看向了小男孩。
“媽媽是怎麽告訴你的,吃飯要有規矩!學了這麽久,怎麽還是什麽都不會?你這樣,爺爺怎麽可能喜歡你!”
女人把小男孩身前的碗端到了一邊,“今晚不要吃飯了,等你什麽時候懂規矩了再說。
”
小男孩餓着肚子看着女人優雅地用飯。
他沒有吵鬧,沒有抗議,隻是安靜地接受。
等到女人離開,他又抓起筷子自己練習。
兩根長長的筷子總是不聽話,他越是使勁兒攥,就越是什麽都夾不住,沒一會兒小手就變得紅通通的了。
他想着女人吃飯時是怎麽做的,自己一點點琢磨着練習,一次又一次,磨的手心疼了也接着練。
再次用筷子時,小男孩已經非常熟練。
這座古宅雖然有很多傭人,卻非常的安靜,每個人做着各自的事情,從不在一處停留閑談。
女人每天都帶着小男孩去上房請安問候,希望這孩子能入老人的眼,但每次小男孩都是叫完人後,就什麽也不說了,安靜地站在那裏,像個小啞巴。
起初女人還算鎮定,可是在幾天後又接連來了幾個小孩,這讓女人有些沉不住氣了,因為她知道這些人跟她的目的是一樣的。
新來的孩子也被留了下來,為原本死氣沉沉的古宅注入了幾分活力。
女人再帶着蘇羨去上房時,那裏早已有了不少人。
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在想方設法地讨那位老人的歡心,那些孩子人雖不大,一個個卻機靈得很,嘴甜得不得了。
每當這個時候,小男孩都站在最邊上,像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一句話不說,無論女人怎麽推他,都不管用。
這天回去,女人失望地看着小男孩,“阿羨,你為什麽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讨人喜歡呢?”
是的,女人心裏認為這個孩子是陰沉的,木讷的,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孩子。
跟那些機靈的孩子比起來,他竟然笨拙的連句話都不會說。
她的孩子怎麽能被其他孩子比下去?
女人看了看小男孩,聲音緩了下來,擡起手撫了一下小男孩柔軟的頭發,“阿羨,你怎麽可以不聽媽媽的話?不聽話的小孩是沒有人喜歡的,以前是媽媽太慣着你了。
來,媽媽帶你去個地方。
”
穿過長長的走廊,女人牽着小男孩的手,慢慢地走着。
庭院中的樹木非常的高大,樹冠遮下來,将陽光擋在了外面,隻有從樹葉的間隙中散落的點點光斑。
走過曲折的長廊,越走越幽靜。
邁上幾層臺階,女人推開房門,帶小男孩走進了蘇家的小佛堂。
裏面的光線昏暗,一進去就有股濕潮發黴的味道,佛像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地上擺了一個蒲團,香爐裏的香灰已經堆滿,供果盤也空了,這裏似乎已經被棄用了。
女人對小男孩說道:“在這裏好好想想,等你知道錯在哪了,媽媽再來接你。
”
她轉身邁出了房間。
小男孩烏黑的眼眸看着她,聲音奶奶的,“我不想在這裏。
”
他在表達自己的訴求,卻沒有人理會。
房門關上了,屋內陷入了黑暗。
噠噠的高跟鞋聲音漸漸消失。
小男孩坐在蒲團上,仰着頭盯着佛像發呆。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
他已經快一天沒有吃飯,肚子早就餓了。
寂靜的屋子裏忽然傳來“咚咚咚”的聲音。
一個紅彤彤的蘋果滾到了小男孩的腿邊。
他低頭看了兩眼,伸出小手,遲疑地拿了起來。
“放心吧,不是王後的毒蘋果。
”
一個清甜的嗓音在屋子裏響了起來。
小男孩循着聲音看去,烏黑的眼睛準确地找到了她的位置。
“咦,你能看到我呀?”
瑟瑟飄到他身邊,跟他面對面對視了幾秒,忍不住捏了捏他白嫩的臉蛋兒。
手感真棒。
不過,這小孩怎麽看起來有點眼熟。
像某個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