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當陰葵派的「陰後」祝玉妍一行人正配合着颍川的萬餘雙龍軍于元宵之夜月圓之時圍剿那師妃暄等幾名自己動上門去的刺客時,千裡之外的餘杭郡,就正如同師妃暄所說的那般,原本正登上那棟鐘樓打算與民同慶的雙龍軍大帥寇仲和那嶺南宋閥的「天刀」宋缺倆人,就真的是被一大群不懷好意的高手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因為,那些混在人群中并攻上鐘樓的人很是不少,且還全都是高手,還有就是人一出手就是狠招,幾乎是一瞬間,就将倆人帶着的那數十名護衛和原本鐘樓裡的駐守的幾十名士兵們給擊殺或擊倒在地,并很快就控制住了整個鐘樓的局勢。
同時!
餘杭城内,竟還有最少數以百計的武功好手在那本就張燈結彩且熱鬧非凡的城内各個坊市街道制造混亂和襲擊維持秩序的巡邏士兵,似是刻意為襲擊寇仲的高手們争取時間,防止大隊的雙龍軍前去支援?
那種手段非常老套,但不得不說,卻很管用,特别是适逢今晚元宵佳節這種時候。
因為,在他們的悍然和刻意的突襲下,原本就熱熱鬧鬧且熙熙攘攘到處都是行人百姓的餘杭城瞬間就炸開了窩并變得混亂起來,再加上想要維持秩序的士兵們頻繁遭遇躲在暗處或者人群中的高手們的襲擊,導緻一時間摸不清楚情況,再加上人群的四處奔逃那等混亂的情形,所以,不可避免地,士兵們也跟着成了一群無頭的蒼蠅,完全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也更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大帥寇仲正被更加可怕且數量衆多的敵人圍攻着。
“情況危急!”
“寇仲!”
“咱們撤!
”
見狀!
看到對方有備而來且計劃周密,沒說的,此時正持刀護衛在寇仲身邊的「天刀」宋缺雖然對圍過來的敵人恨得牙癢癢,也恨不得抽刀子上去砍翻其中的幾個,但鑒于城内的大混亂,鑒于倆人身邊的士兵護衛越來越少,鑒于敵人來勢洶洶且全都是高手,他便當機立斷,沒等那些人将最後的十幾名士兵砍翻,便毅然帶着想要上前沖殺的寇仲和雙龍軍僅剩的幾名忠心護衛直接用輕功躍下了那十數丈高的鐘樓死地,并一落地就朝着大道的正前方一路疾馳,徑直朝着雙龍軍的某個駐紮着上萬大軍的營地撤去。
眼下這種情況,隻要大軍環伺,再加上他這個「天刀」宋缺護衛,他相信,不管來襲者是誰,又或者有多少人,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
“好!”
寇仲雖心有不甘,但看到敵人确實是有備而來,再看到城内的确出現了巨大的混亂,知道茲事體大的他,便顧不得去多想,隻得應了一聲,然後硬着頭皮跟在了宋缺的身後。
“大帥先走!”
“弟兄們!”
“攔住他們!”
“跟他們拼了!”
“保護大帥!”
“殺啊啊!
!”
落地之後,看到敵人不依不饒,再看看有着「天刀」宋缺護衛着,于是那十幾個勉強算是江湖二流好手的護衛們便不進反退,揮舞着手裡的彎刀朝着那些也跟着從鐘樓上飛躍下來的刺客們沖去,想要盡可能為寇仲和宋缺倆人争取時間。
“?!”
“呃啊啊!
”
“!
”
“噗呲!
”
“!
”
幾乎是一個照面,讓用眼角的餘光看去的寇仲目眦欲裂的是:那十幾個忠心耿耿,和他走南闖北,從雙龍幫開始就打天下的護衛,竟輕易就被随後趕上來的那些一看就知道是和尚或者是尼姑的敵人們給擊傷或是擊斃?
“快走!”
“勿作那小女兒态!
!”
而看到寇仲的速度變慢,「天刀」宋缺當然不會客氣,直接一扯寇仲的衣領然後繼續加速往前逃竄。
因為宋缺知道,隻要靠近或是進入軍營,他們就安全了。
到時候,他「天刀」宋缺就非得拿後邊的那些家夥們來祭刀不可!
可惜……
沒等寇仲和宋缺倆人往前奪命狂奔,沒等他們在混亂的街道裡靠近軍營,他們一擡眼,竟發現前方有人攔着,而仔細一看,不是那中土道家第一高手「散人」甯道奇和四大聖僧又是誰?
“!
”
“甯道奇?!”
隻瞬間,宋缺心下便恍然了,大概猜到了今晚的襲擊者是誰。
畢竟,從那五人周圍倒了一地的那些數量最少有數十名的士兵他們倆便知道,那五人肯定是敵非友!
如果他們再繼續往前沖過去的話,在前後夾擊下,隻怕兇多吉少?
“這邊!
”
于是,鑒于前有強敵後有追兵,不想被對方堵在這裡的宋缺雖然對那甯老道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不得不毅然帶着寇仲轉向,折身沖到了一旁的那一個個坊市間的小道裡,準備仗着自己對餘杭城地形的熟悉抄小道迂回到官衙或者是兵營内。
然則……
“!
”
“?!”
剛剛沖進小道去沒多久,不管是宋缺還是寇仲就都又不得不再次停了下來并暗自懊悔着。
因為啊……
他們都看到了,此時此刻,正帶着一群老尼姑老和尚擋在這偏僻小巷前邊的,竟是一個面目俊美,身穿那種出家人的僧衣,額前中間還印着一枚為那臉蛋平添着幾分姿色的紅色印記,形态樣貌看起來竟一點都不輸于那師妃暄,而娴靜成熟的氣質卻更甚幾分的女人?
“……”
雖然寇仲不認識對方,但是,當他看到宋缺面色大變并緊急停下來後,他也自然是不得不停在了對方的身後并持着手裡的寶刀井中月嚴陣以待着。
接着,單單是從氣勢和無意間散發出的内功波動上,他也看出來了,那個女人和那個女人身後的幾個老尼姑老和尚,竟都是不輸于他,甚至是内功強過他的那種頂尖高手?
這下好了,前邊一下子出現了幾個,後邊還有甯道奇、四大聖僧以及那一群最少幾十個的高手,他便下意識地在心中浮想起了一個名字。
“梵!清!惠!”
果不其然!
那不得不停下并面色大變的宋閥閥主宋缺終于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那個讓寇仲心驚不已的名字。
沒錯!
來人,就正是慈航靜齋的齋主——梵清惠!
“宋兄……”
“别來無恙否?”
看到宋缺那面目猙獰和有些複雜的表情,那個帶着人堵住倆人去路的梵清惠卻隻是單手微微颔首朝着宋缺施了一禮,然後才澹澹地輕啟朱唇如此這般輕描澹寫地說道:
“一别數十載,你我又見面了。
”
“可真是造化弄人呢。
”
而聽她那清脆悅耳的聲音,看她的肌膚臉蛋和身形,說實話,要不是宋缺一口道破了對方的身份,隻怕寇仲還會以為對方僅僅是個雙十年華的佳人,而絕不會想到其實是個年過半百的老尼姑吧?
“還真的是你……”
宋缺的身體晃了晃,但很快又穩定下來。
“呵!”
“這數十年來,我可一直不敢去想起你。
”
“那種感覺……”
“思念實是讓人甚是痛苦!”
“可卻沒曾想……”
“你我再次相見,卻是這般的情形?”
說着,看到身後的甯道奇已經帶着四大聖僧追到并堵住了自己和寇仲倆人的退路,同時,不遠處還有更多的頂級高手在戒備,而更遠處還有激烈的交手聲以及人們往來奔逃的混亂聲,知道自己兩人此時已陷于絕境的宋缺,便才用那複雜的眼神看向梵清惠并有些悲嗆地歎了一聲。
“宋兄。
”
“如此良辰美景,清惠倒是想起了當初咱們一起賞月的光景了呢……”
“不知你可否就此罷手?”
或許是不忍對宋缺下狠手,或許是忌憚于宋閥的力量,又或者是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
“你知道……”
“自古以來,北方民風悍勇,以北統南,乃是曆史發展的必然,宋兄又何必逆天行事呢?”
“不若……”
“将寇仲交出來由我等帶走,你我也好免去這一遭幹戈,同時又能保得寇仲性命,豈不兩全其美?”
總之!
那個美豔的尼姑梵清惠便趁着宋缺心神震蕩,趁着甯道奇和四大聖僧都已趕到的機會,便這麼上前兩步并言辭懇切地對着宋缺勸了起來。
“……”
“寇仲,你也聽到了。
”
“你可願意?”
沉默了一會,宋缺沒有回答,隻是他的臉色漸漸從一開始的震驚變得冷漠下來,并微微側頭朝着他身後的寇仲問道。
而宋缺那麼問,就證明了,他沒有任何把握和信心能打敗眼前和身後已經包圍住他們的強敵,所以,他便沒有急着去開口,而是直接将選擇權交予寇仲,讓對方自己去抉擇。
“我呸!”
很意外地,寇仲想都不想,直接豪邁地唾着,一點面子都不給那慈航靜齋的梵清惠等人并咬牙說道:
“大丈夫死則死矣!”
“又豈會對一群腌臜的秃驢和尼姑卑躬屈膝?”
“宋閥主勿要多言!”
“今日……”
“寇仲大不了一死,想讓小子向這些腌臜貨投降,那是絕無可能!”
說着,寇仲緊握住了自己手裡的井中月并盡可能地調集着内力,做好了和敵人破釜沉舟、同歸于盡,不勝即死的那種死鬥的心理準備。
“很好!”
點點頭,宋缺也不多做評論,而是徑直轉頭看向了前方的梵清惠等人。
“梵齋主,你應該也聽到了吧?”
“數十年前,你沒能說服宋某,而宋某也未能說服齋主……”
“那時,在南北朝時,你我就已經對漢統振興有着大相徑庭的看法,我是站在一個漢人的立場去看整個局勢,而你,卻是從各族大融合的角度去看。
”
“你追求的,是一個天下大義......”
“而我,卻隻看實際!”
“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便是你我之間根本上的差異所在。
”
“當時,你說過是我宋缺放不下……”
“可如今看來,反倒是你放不下啊!”
說到這裡,宋缺不由得搖搖頭并怅然一歎!
在一個月前,陰葵派就曾傳訊,說是慈航靜齋頻頻在颍川活動,或恐對徐子陵下手,所以,寇仲就全都将陰葵派的主力派到颍川去了,而聞訊後宋缺有些擔心寇仲的安全,便親自從嶺南趕來到了餘杭在這裡,準備在春耕結束前,在今年的大戰開始前一直充當寇仲的護衛。
可哪想……
他終究還是大意了!
他萬萬沒想到,慈航靜齋在對颍川出手的同時,竟還對寇仲下狠手,而且陣仗還這般的大,這讓他始料不及的同時又有些追悔莫及,隻恨為何當時不多帶點宋閥的好手一起來,以至于落入這般境地?
“善哉善哉……”
“宋兄!”
“李唐奪取天下,那是天道早已既定的,你又何必逆天而行?”
可惜,聽着宋缺的話,那梵清惠卻并不買賬,反而還反過來責怪宋缺不識時務。
“天道?”
“呵!”
“逆天而行的,是你們吧?”
搖搖頭,感慨萬千的宋缺在懊惱之餘,看到對方已經有些不耐煩,顯然是不準備給自己兩人繼續拖延時間後,他終于也漸漸堅定了決心。
“梵齋主,不如這樣!”
“既然爾等有備而來且志在必得,那你我不妨賭一局吧!”
說完,看看對方沒有作任何表示,宋缺才繼續說道:
“倘若今日寇仲得脫,你那慈航靜齋便不得再支持李唐,反而還要勸那李唐早日歸順?”
“但……”
“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