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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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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做下曆史性的定性? 于是,衆人紛紛坐直了身,挺直腰杆,豎起耳朵,滿帶着莊嚴,參與到了這必将留名史冊的曆史性時刻當中。

     殿中央,丞相申屠嘉已經在宮人的攙扶下跪坐下身,手中提着筆,滿是莊嚴肅穆的在面前案幾之上——在那張米黃色絹布之上,一筆一畫記錄下天子啟口中,所道出的每一個字。

     便見禦榻前,天子啟深吸一口氣,将稍有些激動起來的語氣,連同胸膛内的怒火壓下去些許; 隻是接下來的話語中,卻又莫名帶上了些許陰戾。

     “吳王劉濞,是太祖高皇帝的兄長:代頃王劉喜的兒子。

     高皇帝年間,匈奴叩邊,代頃王劉喜身為戍邊藩王,卻在匈奴人還沒有正式發起攻擊的時候,就背棄了自己的封國與子民,拖家帶口,從北境一路跑到了洛陽! 太祖高皇帝禦駕親征,從長安出發,和本該在代地抵禦匈奴人的代頃王,卻是在函谷關内相遇的! ——如此不堪的人,本不配做我漢家的諸侯,甚至都不配做我漢家的宗親! 但太祖高皇帝,終究是出于對兄長的憐憫,而将頃王的兒子劉濞,封為了我漢家的吳王。

     這樣的恩德,難道不足以讓頃王一脈——不足以讓吳王劉濞感激涕零,并忠于宗廟、社稷,不再做代頃王那樣的人嗎?!!” 聽天子啟如此不加遮掩,甚至是頗有些不顧天子體面,如此犀利的說起代頃王一脈的醜事,殿内衆人隻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又稍有些不安的扭動着身子。

     ——殺氣太重了…… 天子啟這番話,實在是殺氣太重了…… 重到和平日裡,那副穩重的形象都有些剝離,就好像此刻,站在禦榻前的,是一個慘然弑殺的暴君! 隻是這些人永遠不會知道:聖君和暴君,往往隻在一念之差。

     從某種意義上,暴君,也未嘗不是失敗的聖君…… “劉濞,是被太祖高皇帝封為吳王的。

     開山得銅、以銅鑄錢的權利,則是先太宗孝文皇帝賜予劉濞的。

     但得了太祖高皇帝、太宗孝文皇帝如此恩德,吳王劉濞卻忘恩負義,屢屢做出不忠于我漢家的事! ——引誘、接納亡命之徒,蓄養死士! ——鑄造劣币,淆亂天下币制! 更自太宗孝文皇帝年間至今,足足有二十多年,不曾到長安觐見!!!” 果不其然:天子啟每說出一句話,語調中的殺氣便每多一分; 待說到此處,便是神情之上,也帶上了滿滿駭人殺氣! “這,難道不是對太祖高皇帝,以及對太宗孝文皇帝的背叛嗎!!” “這難道不是對宗廟、社稷——對我漢家萬千黎庶,所犯下的罪惡嗎!!!” 滿帶着憤怒的一聲呼号道出口,天子啟隻瞪着雙眼,緩緩掃視起殿内的公卿百官、功侯貴戚。

     待殿内衆人都随着天子啟緩慢移動,并最終掃過自己的目光而次序低下頭,天子啟才再深吸一口氣,将情緒再度平複下去些許。

     但天子啟接下來的這一番話,卻是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身為開國元勳,自秦末戰火的死人堆裡爬出來,見慣了大場面的老丞相申屠嘉,都感到一陣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朝堂有司,多次上奏訴說劉濞的罪狀,但太宗孝文皇帝都寬恕了他; 劉濞稱病不朝,太宗孝文皇帝更曾說:無故不朝長安,會讓吳王擔上‘不恭長安’的罪名,于是賜下幾杖,讓劉濞可以名正言順的不朝長安。

     ——如此恩德,竟還不能讓那老賊知羞,從而迷途知返! ——今更糾集楚王戊、趙王遂、濟南王辟光、淄川王賢、膠西王卬、膠東王雄渠,合兵謀反! 起兵禍亂宗廟,殘害國中大臣,以及朝堂派去的天子使臣! 脅迫萬千百姓,于關東濫殺無辜、燒殺搶掠! 更有膠西王卬等人,更是殘虐無道,焚燒先王、先皇的宗廟,擄走宗廟的服器!!!” 說到最後,天子啟已是滿帶着猙獰,咬牙切齒着,一字一句做出了自己的宣判。

     “作為天子,是不應該殘忍嗜殺,草芥人命的。

     ——但不這麼做,朕對不起我漢家的宗廟、社稷,無顔面我漢家的曆代先皇,更沒臉做天下萬千蒼生、黎庶的皇帝! 所以從今天開始,一直到叛亂徹底平定,朕都會身着常服,走避正殿,和尋常的民夫沒什麼區别; 将軍們不用擔心這麼做,會讓朕——讓我漢家的皇帝,因此蒙上‘殺伐過重’的因果。

     ——希望将軍們,能勸導,乃至督促麾下的将士們:攻打造反的賊子,當深入多殺為要!!!” ··· “凡是抓到的叛賊,隻要秩祿在三百石以上的,都務必殺死,絕不可饒恕!!! 隻要是幫助過吳楚叛賊的人,無論是官員還是兵士,無論是百姓還是奴隸——殺之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自丞相故安侯申屠嘉以下! 凡是膽敢議論此诏,更或是不遵此诏、陽奉陰違者! 一律!! 腰!斬!棄市!!!” ··· 靜。

     極緻的甯靜。

     整個宣室殿内,除了天子啟那因盛怒,而粗重起來的鼻息之外,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每一個人都深低着頭,哪怕是吓得牙齒都在打顫,都強自控制着上下牙之間的距離,不敢讓牙齒碰撞在一起。

     便是跪坐于殿中央,一筆一筆記錄诏書的老丞相申屠嘉,也已是不知何時,便已被汗水浸透了全身。

     ——在這一刻,天子啟,似乎不再是漢家的天子,甚至都不像是一個人! 此刻的天子啟,就像是一個兇狠的豺狼,終于如願咬死了自己的敵人; 卻依舊不肯罷休,想要将敵人的屍體撕碎——撕的越碎越好…… “陛下,實在是太過于殘虐了些……” “為何不隻誅首惡,盡赦屬從呢?” “至少也要赦免那些本不願從賊,卻被裹挾的人吧?” 低着頭,戰戰兢兢的腹诽起天子啟的殘虐,殿内數以百道身影,卻沒有哪怕一人敢站起身,向天子啟表達此舉,似乎也許可能有那麼一丢丢不妥之處。

     待丞相申屠嘉将手中的筆放回案上,顫巍巍起身,天子啟冷不丁又一聲咆哮,也将衆人心裡的牢騷也給砸了個粉碎。

     “诏谕!” “故楚國相張尚,公忠體國,死谏楚賊,誓死不與賊合污,英勇就義!” “——追遵:故楚相張尚為太中大夫,封彭城侯,邑三千戶!” “以嫡長子襲爵!” ··· “乃令朝堂有司,為故楚相彭城侯擇一美谥,以諸侯禮,陪葬霸陵!” “乃告楚地之民:為故楚相彭城侯立廟塑像,四時祭拜!!!” 這一下,天子啟的暴虐,就算有了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解釋。

     ——國失柱石,龍顔震怒!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漂杵…… “臣等,頓首頓首,謹遵陛下诏谕……” 丞相申屠嘉站了出來,帶頭領命,殿内百官自也隻得趕忙跟上,向這位正處于盛怒狀态下的疑似暴君,獻上自己所有的忠誠。

     過了足足好一會兒,禦榻上的天子啟才沉沉‘嗯’了一聲; 待衆人戰戰兢兢直起身來,也如釋重負的看到天子啟,似乎恢複到了平日裡的模樣。

     ——縱是眉宇間仍滿帶着怒意,但也比方才,那兇狠如豺狼虎豹的猙獰,好了不知多少…… “臣等,恭送陛下……” 天子啟剛起身,才将身子側過去些,殿内百官便齊聲再拜,似是想要盡快送走這尊殺神。

     對此,天子啟也并沒有什麼表示,就這麼陰沉着臉,朝着後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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