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蘭殿那位王夫人,是有些心機、城府的。
”
“有這位給鳳凰殿——給栗姬那愚婦使絆子,皇長子自顧不暇,當也能消停些?”
聞言,劉嫖隻稍一思慮,便稍有些郁悶的搖了搖頭。
“母後可是忘記了?”
“上回,绮蘭殿往鳳凰殿,派了個女官遊說……”
這一下,窦太後徹底不吱聲了。
對于朝野内外而言,皇長子在宮中大發雷霆,打死了绮蘭殿的主事女官——這件事的重要程度,幾乎不比午飯吃什麼、飯後喝什麼重要到哪裡去。
就算有一些價值,也更多是在劉榮這個皇長子身上:通過這件事,朝野内外可以‘窺一斑而知全豹’,側面了解一下皇長子的脾氣性格、為人處世之類。
至于那女官?
說是‘官’,實則也不過是家奴,和寺人太監們沒什麼區别,死便死了。
就算是在民間,富戶們打死了家中奴仆,那也是随便找的地方一埋,更或是直接扔到亂葬崗了事。
至于‘殺人償命’?
不好意思,在這個時代,奴仆可算不上‘人’。
簽下那張賣身契,便意味着這個奴仆已經從‘人’的範疇,被納入到了‘财産’的範疇。
既然是财産,那用不用、怎麼用,亦或是送人、買賣乃至故意摔爛,旁人都根本管不着。
便是官府,也有專門針對類似事件的法條,來作為判定的标準:非公室告。
所謂公室告、非公室告,便是《漢律》統一為地方郡縣,畫了一條案件受理的判斷标準線。
公室告,大緻可以理解為:官服可以受理的案件,如常見的殺人放火,聚衆鬥毆,盜竊搶占之類。
而非公室告,便是官府不能,也絕不會受理的範疇,包含:子告父,妾告夫,奴告主等‘以下犯上’的情況。
簡單來說就是:作為奴仆,被主家打死了,無論是罪有應得還是含冤慘死,官府壓根兒都不會關心。
唯一可能讓官府插手此事的,也就是屍體有沒有妥善處理,會不會污染水源、引發傳染病之類……
“是了。
”
“皇長子‘長兄如父’,區區一個绮蘭殿,根本不足以讓皇長子亂了陣腳。
”
“就算她王夫人怎般深諱權謀之術,也抵不過皇長子一力降十會。
”
又一聲低語,窦太後面上神容更添一分憂愁,似是對劉榮這個長孫感到非常頭疼。
卻見劉嫖暗下稍一思慮,便故作輕松道:“要我說,母親這是一葉障目了。
”
“——皇長子怕的,還不就是自己和弟弟們,會步了孝惠諸子後塵嗎?”
“隻要母親讓皇長子安了心——就算不許諾‘梁王會歸還大位’之類,也至少許諾皇長子可以封王就藩,此事,不就算解了?”
聞言,窦太後卻是略有些煩躁的皺起眉:“他要的是儲位~!”
“要是封王就藩,就能換那小子消停,我何必這般頭疼?”
卻見劉嫖又是一搖頭,捂嘴嗤笑一陣。
惹得窦太後都有些不快,劉嫖才又是一陣含笑搖頭,面上更是多了幾分戲谑。
“皇長子是受封為儲,還是獲封為王,不都是母親說了算嗎?”
“——若是連封王就藩都不允,莫說是皇長子,怕是連阿啟這個做父親的,心底都難免會打鼓。
”
“可若是将皇長子封了王,阿啟也安下心來……”
“皇長子縱是生了三頭六臂,又能如何呢?”
“連說出去的話,皇長子都能因為恐懼沾染上‘不孝東宮’的罪名,而囫囵個兒咽回肚子裡去;”
“對母後,皇長子又敢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