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聲響起,将劉榮飛散的心緒拉回眼前。
循聲擡起頭,便見方才還與天子啟坐在上首禦榻的梁王劉武,此刻正端着酒爵,搖晃着身子朝自己走來。
深吸一口氣,做出一個‘生人勿進’的生冷面容,劉榮便裝作一副沒看到梁王劉武的架勢,将身子直接别向殿門的方向;
一手以肘撐着面前餐案,一手端着酒爵,對殿門外顧自獨酌。
“這才一年未見,皇長子,便與寡人疏遠了不少?”
預料中的平和聲線傳入耳中,劉榮這才正過身來,卻仍是一副看劉武很不爽的表情,望向劉武的目光滿是敵意。
極其敷衍的舉起酒爵,朝梁王劉武一擡,不等劉武反應過來,便舉爵仰頭,一飲而盡。
“呼~”
放下酒爵,又大咧咧抹了把嘴,再度側身向殿門的方向;
過了好一會兒,才好似察覺到什麼般,冷不丁回過頭。
“怎麼?”
“莫非王叔,還真想和我聊上兩句?”
如是一聲譏問,劉榮不忘面帶嘲諷的将頭再側過來些,朝禦榻的方向一昂首。
“父皇已經看到啦~”
“——已經看到王叔,能和我這個皇長子和睦相處,叔侄相得了~”
“招呼打了,酒也敬了;”
“王叔,且回吧?”
說着,劉榮又擡起雙手,朝禦榻的方向比了個‘請’的手勢;
隻面上神容,那是要多譏諷,便有多譏諷……
“皇長子,何必如此言諷寡人呢?”
“我叔侄二人,何不……”
“——梁王是來向我炫耀的嗎?!”
劉武話音未落,便聞劉榮毫無征兆的一聲呼号,惹得殿内當即便是一靜!
殿内衆人紛紛側目,本能的想要将目光從劉榮身上移開,卻實在抵抗不過八卦之魂,便這麼定定的看了過去。
禦榻之上,原本還滿帶着溫和笑意,昂首望向叔侄二人的天子啟,也随之将面色一沉!
砰!
卻見劉榮猛地一拍面上餐案,惡狠狠瞪了劉武一眼,旋即便擡腳跨過面前矮幾;
極為刻意的在梁王劉武肩側一撞,順勢搖晃着身子來到殿中央。
昂首挺胸,望向上首禦榻。
“父皇,糊塗了……”
“——父皇,糊塗了!!!”
···
“古往今來,哪朝哪代,有天子尚未絕嗣,反立手足兄弟為儲的道理?!”
“做下這等糊塗事來,到了地底下,父皇有何面目見先帝、見太祖高皇帝!!!”
滿含盛怒的幾聲咆哮,隻引得天子啟也是一陣胸膛起伏,陡然自禦榻上起身!
正要喝罵,卻見劉榮又莫名一聲冷笑。
“不必勞煩父皇。
”
“——兒臣,這便去領闆子。
”
“最好是被打死了,也免了父皇為兒臣頭疼!”
氣沖沖道出此語,劉榮便冷然回過身,面朝殿門的方向;
借着‘拂袖轉身’的功夫,又順勢将雙手背負于身後,才稍側過頭,望向仍手端酒爵,呆立于殿側的梁王劉武。
“梁王叔,當真是獨得皇祖母恩寵。
”
“連我漢家的儲位,都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取來?”
“呵!”
“且瞧着吧;”
“且看天下人的唾沫,淹不淹的死我漢家的皇太……”
“——混賬東西!!!”
禦榻之上,天子啟終是勃然大怒,手指向劉榮決然屹立的背影,身形一陣止不住的發顫。
而在殿中央,劉榮卻隻稍一側目,旋即一聲冷哼,便頭也不回的朝殿門外走去。
“老三!”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