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榮對坐,窦嬰、岑邁二人又是一對視,不知在眼神交流些什麼。
禦榻之上,天子啟更是眉頭微一皺,面上笑意也悄然斂去大半。
“朕問的不是刀間。
”
“是劉濞老賊暗中派人,去尋齊王密謀一事。
”
“——這件事,朕也是在齊王入朝長安之前,才剛收到的消息。
”
“公子,又是從何得知?”
一時間,殿内的氛圍便陡然凝重了起來,太子詹事窦嬰更是立時繃起了臉,望向劉榮的目光滿是擔憂。
劉榮卻是絲毫不慌,滿是坦然的将雙手往身側一擡,再斜向下落回大腿上,将寬大的衣袖自然覆蓋在身側的宴席之上。
面上,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亦色不改的淡定和從容。
“這并不難猜。
”
“——按我漢家的制度,諸侯王三年一朝長安。
”
“而齊王叔上一次入朝觐見,是在先太宗孝文皇帝後元五年。
”
“雖說今年,确實是齊王叔該入朝長安的年份,但齊王叔并非是必須現在入朝。
···
“如今,才不過夏六月,今年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
”
“明知朝堂召梁王叔入朝,齊王叔卻還是夥同楚王叔,非要搶在梁王叔之前入朝。
”
“——若不是得到了劉濞的承諾,急着到長安待價而沽,看看父皇能開出什麼加碼,齊王叔何必如此急于入朝?”
“唯一的解釋是:至多一到兩個月之前,吳王劉濞已經對齊王叔給出了承諾,而且價碼很高。
”
“齊王叔無法拒絕吳王的‘高價’,猶豫不決之下,這才急着入朝長安,想聽聽父皇的價碼。
”
為自己的‘無所不知’給出合理解釋,劉榮便毫不心虛的擡起頭,目光不偏不倚的投向上首禦榻,與天子啟深邃的雙眸對到了一起。
足足對視了有十息,見劉榮不似作僞,說的也确實有道理,天子啟這才暗下一點頭。
隻目光仍死死鎖定在劉榮眼眸深處,沉聲再道:“楚王呢?”
“朕怎麼不知道楚王宮,發生了能讓公子都‘羞以啟齒’的醜事?”
聞言,劉榮卻是搖頭一笑,頗有些唏噓的低下頭去。
過了好一會兒,才略帶些苦楚道:“過去這些年,楚王叔鬧出來的醜事,難道還少嗎?”
“我劉氏的宗親藩王是個什麼德性,父皇又豈會不知?”
“——便說先帝國喪期間,有幾家藩王的名諱,沒有因為‘國喪期間飲酒作樂’的事,而被送到廷尉的案前?”
“至于楚王叔,就更是‘個中翹楚’了……”
“兒臣說,楚王叔的王宮裡出了件醜事——這,難道還是需要派人查探、查證的事嗎?”
話說到這裡,窦嬰本還寫滿憂慮的面容,這才總算是松緩了下來。
便是一旁的岑邁,也将懸着的心稍放回肚中,如釋重負的輕呼出一口濁氣。
而在禦榻之上,天子啟目光灼灼,仍凝望向公子劉榮眼眸深處。
良久,才冷不丁一失笑,再度手指劉榮,側頭望向窦嬰、岑邁二人。
“沒吓到這小子。
”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