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夫人讓老七去迎匈奴使團,則是想讓老七,在朝堂視線之内露露臉。
”
“最主要的是:這兩樁事,都已為父皇所駁。
”
“既如此,大哥又何必擅動,尤其還是動起了少府的念頭?”
“此多事之秋,大哥莫不該以靜制動,靜觀其變?”
言罷,不等劉榮做出反應,劉德便趕忙一拱手,滿臉誠懇道:“并非是弟不解,就急于讓大哥解惑,實在是接下來這段時日,要幫襯于大哥左右。
”
“若是能知道大哥作何謀劃,弟也總能知道自己,能幫大哥做些什麼……”
對于二弟劉德的謹小慎微,劉榮這些年是勸了又勸、說了又說;
發現自己無論怎麼推心置腹,怎般解釋‘自己不需要同母胞弟搞這一套’,都無法改變劉德,劉榮終也隻得作罷。
此刻,見二弟又着急忙慌解釋起自己的動機,劉榮自是一陣搖頭苦笑;
旋即淡然擺擺手,示意二弟不必如此,便解答起弟弟們的疑惑。
——劉德說的對。
接下來這段時間,劉榮要在少府做的事,需要兩個弟弟在身邊幫襯。
早點把自己的目的告訴弟弟們,也有利于接下來的事。
“王夫人所圖,說到底,終究還是小十。
”
“——獻女和親,天下人不會說‘王夫人深明大義,值得欽佩’,而是會說:皇十子小小年紀,同母胞姊便遠嫁匈奴,實在是令人心生憐憫。
”
“至于老七那邊……”
話頭悄然一滞,便見劉榮稍一皺眉,旋即将目光望向一旁的三弟劉淤,語帶考校道:“老三說說,老七是想做什麼?”
正悶頭反思自己的過錯,聽大哥點自己的名,劉淤當即将身子一正!
又意識到大哥問了自己問題,當即便脫口而出:“老七賊心不死,也想争一争那儲位!”
一副大義凜然,笃定不移的堅定神容,惹得兩個哥哥齊齊一愣,而後又不約而同的搖頭失笑。
終還是老二劉德,在自家大哥期待的目光注視下,溫聲着為憨傻的弟弟解釋起來。
“老七,大抵是沒那個膽子的。
”
“但就算沒那個膽子,大哥也不會真的對老七完全放心。
”
“——老四天生殘缺,本就無緣儲位;”
“但老七,至少身子骨是健全的。
”
···
“除非發生一件事,讓老七徹底無緣儲位,否則,老七便不會來找大哥低頭、向大哥投誠。
”
“——不是因為老七‘賊心不死’,而是因為老七知道:便是這麼做了,也隻會讓大哥更加猜忌。
”
“與其多此一舉,倒不如真擺出一副有心奪嫡的架勢,最好再借此鬧出點事來,把自己的名聲給敗掉。
”
“太祖高皇帝之時,蕭相國自污名聲以保全性命,便是這個道理……”
對于二哥劉德細緻入微的講述,公子淤隻覺的頭頂直冒煙,龐大的信息量湧入腦海,直讓那對英眉緊緊皺在了一起。
卻見劉榮含笑點下頭,甚至滿是欣賞的看了二弟一眼,才含笑發出一聲長歎。
“對儲位,老七或許有心,或許無意。
”
“但也正如老二所言:除非老七徹底無緣儲位,否則,我是斷不會全然放松警惕的。
”
“老七,是個聰明人。
”
“如何讓老七‘無緣大位’,不需要我兄弟三人去頭疼,老七會自己想辦法的。
”
說到此處,劉榮便舒坦的伸了個懶腰,自然地掀開車窗,望向車窗外,緩慢落在身後的沿途景色。
“至于我嘛……”
“啧;”
“此多事之秋,我漢家内憂外患,更可謂‘國難當頭’,王夫人、賈夫人,卻都在蠅營狗苟,忙着幫自己的兒子争儲奪嫡。
”
“我漢家的皇長子,總不能也這般狹隘吧?”
“故安侯不是說了嘛——吳楚之亂,至少會牽連諸侯十家,波及大半個關東。
”
“作為皇長子,自當是要為君父分憂,為宗廟、社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