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不絕地講着,但下面聽着的雨曦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瞳孔中映出的是蘇遠的身影。
但腦海中想的卻并不是蘇遠講的那些話。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每個人守護珍貴之物的形式不同,方式不同,但他們都做出了自己的付出。
”
聽到這話,才稍稍把雨曦的注意力吸引。
珍貴之物......
待到她稍稍反應過來時,面前卻湊近了蘇遠那放大的面孔。
蘇遠闆着臉,嚴肅道,“雨曦,我剛剛講了些什麼。
”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雨曦的記憶力極好,一字不差的将蘇遠講的内容複述了一遍。
但蘇遠知道,她根本就沒聽進去。
她不過是又一次死闆地重複話語罷了。
“若換做你身臨其境,你會如何選擇?”蘇遠又問。
雨曦低着頭默不作聲。
蘇遠歎氣,“好好聽課,用心聽!”
他有足夠的耐心。
蘇遠背着手轉過身,閉眼回憶那些留存在最深處記憶裡的東西,繼續教導。
雨曦卻将目光重新擡起,撐着腦袋怔怔地望着蘇遠。
眼波流轉,如同秋水蕩漾。
當蘇遠搜腸刮肚,一連講完諸多慷慨激昂之詞,回過頭來卻發現雨曦的腦袋一上一下地點着。
額角垂下的發絲微微蕩在越發好看的眉目之間,順着腦袋上下的節奏擺動。
蘇遠輕輕咳嗽了幾聲。
沒反應。
他又加重幾分。
雨曦微擡眼眸,模糊間看到熟悉的身影,嘴角癡癡地勾起,繼續閉眼睡覺。
蘇遠忍不了了。
猛地一拍桌子。
惡狠狠地盯着她。
雨曦也隻能睜開眼,帶着幾分睡意的眸子和蘇遠大眼瞪小眼。
我是不是給你......
雖然有千言萬語想說出口,但最後蘇遠全縮回去了。
全部化為了一聲歎息。
他想了想,自己所教也流于表面,過于刻闆,确實無趣。
但他就這個水平。
他也沒辦法啊。
蘇遠腦子裡恨不得塞一個古文學專家。
可惜哪有那樣的好事。
好在如今記憶裡不比從前渾渾噩噩的時候,諸多東西都能清晰地記起來,也能說上一二。
不然怕是連這一點都教不了咯。
......
【又是一年過去】
【這一年裡,城内外的情況還算安定,自從那八百魔騎覆滅之後,城内守軍連魔族的影子再也沒見到過】
【許多人猜測魔族是怕了】
【它們為你所懾】
【城内守軍将你供起來,城内百姓也都認識了你和雨曦,知道了是你滅殺了那八百魔騎為城池争來了這萬難的和平期】
【人人皆知你兩,但又人人不知你名】
【你并不關心這些】
【隻是安定之下,沒了緊迫感,你發覺越發難以在這個環境下培養雨曦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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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你琢磨之時,城外來了一批難民】
【難民隊伍龐大,連綿數裡,讓你想起此前與雨曦初見時看見的景象】
【難民中的情況之慘烈,饒是讓你看到也忍不住略微低沉】
蘇遠站在城牆上,看着連綿的難民隊伍,隊伍中多為婦孺,精壯男子和老人幾乎看不見幾個。
令人更為難以置信的是,這些婦人身上多有殘缺。
甚至不少婦人如今還在撐着血淋淋的傷口,傷口上隻簡單抹了些東西,但依然有鮮血滲出。
一路的鮮血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條血路。
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誰的血。
蘇遠默默看着這一幕幕,守城的統領此刻正在下令打開城門并和主管官員商量安置難民的事宜。
“他們來自五百裡外的飛燕城,飛燕城算是這南關地界數一數二的大城了,也是前線被攻陷後的守軍橋頭堡......”
“這飛燕城都破了,魔族大軍就可長驅直入,再無險阻。
”
“五百裡,說長也不長,但他們能走到這裡來,一路上也不知道是如何熬過來的......”
“聽說,那些婦人為了避免互相食子,自發地将......将自己當做、當做......唉。
”
“唉,别說這些了,準備去開庫放糧......”
聲音漸行漸遠,蘇遠的目光卻看向遠處天邊的地平線,越發深遠。
今日照例給雨曦上課。
雖然蘇遠知道自己上課效果不好,但哪怕隻有一丁點效果,隻要有就行,積累之下,總能成事。
隻是上課時蘇遠的神情較為恍惚。
雨曦撐着下巴注視着面前之人的臉,兩年過去,魔劍先生的樣貌卻沒有任何變化......
哪怕一丁點都沒有。
“怎麼了?”
見到蘇遠沒有再絮絮叨叨講那些無聊又令人昏昏欲睡的東西,雨曦反而有些好奇。
蘇遠搖搖頭。
他想到了一些東西。
于是緩緩道。
“夫婦年饑同餓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錢三千資夫歸,一脔可以行一裡......”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嘗。
兩肱先斷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湯......”
“......女膚脂凝少汗粟。
三日肉盡馀一魂......卻幸烏鸢啄不早。
”
“菜人哀......菜人菜人,人之不幸,莫哀于此。
”
蘇遠感慨之下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本以為雨曦對此不會有什麼反應,卻沒想,她抿着嘴唇,盯着桌面一動不動,罕見地失神了。
或許也是為之一時感同身受。
蘇遠想道。
畢竟就連他初次見到這詩時,心底也是狂震,久久不能平息。
雨曦失神了許久。
待到再回過神來時,她那長長的睫毛低了下來,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夫婦年饑同餓死,不如妾向菜人市......是什麼意思?”
蘇遠微微一愣,雖然他明白雨曦聽得懂詩的意思,但還是出言解釋了一遍。
“就是饑荒時,有一對夫婦,他們若是在一起,隻會一起餓死,于是婦人就說啊,妾身去市場當菜人......”
“那,得錢三千資夫歸,一脔可以行一裡,又是什麼意思......”雨曦一句接着一句地問着。
蘇遠也一句接着一句給她解釋。
“我啊,去做菜人就能得到三千錢,那樣就可以資助丈夫你回家啦,一片肉可以幫助你走一裡......”
“那......”雨曦還在問着。
蘇遠也在答着。
雨曦聽得很認真。
直到蘇遠叙述完,她都還未從中回過神。
“這是守護嗎?”雨曦忽得擡起眸子,盯着蘇遠看。
看得極為認真。
看得極為仔細。
蘇遠對上這雙眸子,又想起初見雨曦時的第一眼。
他點頭。
“是,這是守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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